許森連忙上去安撫。但很顯然,對方的情緒十分激動,不僅激動,還試圖突圍。
這片亂象持續了快一炷香後,婦人才稍微安靜下來。
“你們真沒騙俺?真不是王守那王八蛋派來的?”
見她態度終於鬆動,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我們真的不是。”
看起來婦人是信了,狐疑地看着練習生,“那你們先讓開,俺還要去找俺的女兒。”
說到這個話題,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你的女兒在昨天就已經被......”
過了一會,有人正開口,宗九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大娘,我們找你問一件事。你若是願意告訴我們,我們自然會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婦人冷笑一聲,“俺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對她這個指控,白髮青年權當沒聽到。
他緊緊盯着婦人的雙眼,“三年前,住在村東老槐樹後頭的那個老婆婆,究竟是怎麼死的?”
婦人臉色微變,“你、你們在說什麼,俺聽不懂。”
“聽不懂?”宗九輕笑,“女兒都六七歲了,嫁過來也有三四年了,怎麼會聽不懂呢?”
他繼續往下說:“這幾天村裡已經出現了莫名橫死的村民,你一個人從孃家來,也不至於半點沒聽說。其他人可說是那個婆婆回來找你們索命來了。”
說到這裡,婦人臉上的情緒波動更加明顯。
這一回,其他道路練習生也看出了不對。
因爲她的表情並非是其他,而是一邊閃躲,一邊又混雜着明顯的懼怕。
很顯然,婦人是真的在害怕宗九口裡的厲鬼來索命。
大家一瞧便心知有戲,這明顯是做了虧心事的反應。
她張了張口,“要是那婆子真找回來了,告訴你們又有什麼用?”
這回開口的是黑衣阿贊。
“若是你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若是你做了虧心事......苦海無涯,若你有顆虔誠懺悔的心,指不定鬼也會放你一馬。”
這番話像是給了婦人一顆定心丸,於是猶豫片刻後,她終於鬆了口。
“......三年前,那時我才帶着女兒剛嫁到這個村裡不久。”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婦人本來是隔壁村的寡婦,長得美貌,夫家卻意外去的早,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夫家人沒幾個錢,一個寡婦在村裡更是討不了什麼好,孃家更不可能管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於是日子越發艱難。
正巧通柏村村長的兒子也是個鰥夫,他的前妻給他生了個兒子後就難產而死了。恰逢兩個村正好有媒人拿了錢說媒,牽了條線,王守見了一面後垂涎寡婦的美貌,兩人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只是嫁過來後,婦人肚子不爭氣,一直沒能生育,在夫家的地位越來越低,天天討着老村長的鼻息過日子,王守更是對她經常喊打喊罵。
通柏村都是村長家說了算,恰逢那年饑荒開始,民不聊生,她在家裡更是分不到什麼飯吃。
“那老婆婆,也是個無子無女,丈夫早早去了的。不過她歲數大了,就一個人住在那個老土屋裡。”
老婆婆信佛。
婦人說,菩薩三年前在通柏村顯靈之前,村子裡只有老奶奶一個人信佛。
在那之前,根本沒人關心廟前那片菩薩土,廟也矮小破爛,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畢竟菩薩土無法長出植物,本來就饑荒,誰會去管一塊連東西都長不出來的地?
“只有那婆婆信佛,日復一日去照料那菩薩土,日日夜夜灑水澆灌,還經常拿着掃帚去廟裡清掃。”
說到這裡,婦人吞吞吐吐,“不僅如此,她還有吃食菩薩土的癖好,甚至一天只吃那土。”
“不過她人倒是心善,饑荒時自己吃土,餘下來的糧食便會送給村裡人。只是她吃土的事情後來被村裡人發覺,於是村裡人也拿了土回去學着她一樣吃。”
“那菩薩土本來只有淺淺的一層,不多,村裡頭都吃她就不夠吃了,因爲這件事她便和所有人鬧了一陣,埋怨其他人說吃了她給的食物還要同她搶土。”
“再後來,菩薩土不夠了,她便餓死在了那老土屋裡。”
她的目光閃爍,“村裡人隔了十幾天才發現,那時屍身都臭了。”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這事雖說村裡人做的不地道,但鬧起饑荒來,誰管得了三七二十一,都只想着活下去便好。虧待是虧待了那老婆子,沒人去送飯,許是因爲如此,她便心懷怨氣,以至於如今......唉。”
婦人神色有些忿忿,“但後來村裡也集資給她修了靈位,若這樣還要趕盡殺絕,未免太過分了些。”
不少練習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唯有宗九和黑衣阿贊幾人依舊眉頭緊鎖。
“行了,你們要俺說,俺也都告訴你們了,這下總可以放俺走了吧。”
宗九淡淡地說,“行,我們走。”
說完,他便示意徐粟他們鬆開桎梏,跟着他走。
後者幾個雖然摸不着頭腦,但這幾天來也已經習慣了服從宗九的指示,於是便問也沒問一句,直接跟着白髮青年從樹林裡離開。
反觀安東尼他們那一隊的老人,明顯還想從這個婦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情報,也沒有上來干涉,而是冷眼看着新人們離開。
值得一提的是,黑衣阿贊低聲唸了幾句,也從老人團裡單獨離開了。
宗九沒有耽擱的意思,直接帶着新人們往村後頭的廟宇走去。
許森低聲問,“九哥,剛剛那個婦人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他們沒像宗九那樣在廟裡聽到老村長和陰婆的對話,分辨不出來兩個人講述裡自相矛盾的地方。事實上,若是之前沒有蒐集到其他線索的話,婦人說的話倒是可以大體上切合所有的疑問。
“如果那個老婆婆化鬼回來報復村寨,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徐粟沉思,“不論是她說的時間線還是村民們爲什麼要爭先恐後吃菩薩土的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只是......”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他想起老土屋上遍佈半片牆的撓痕,只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具體是哪裡不對,徐粟也說不上來。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
宗九聳肩,“她在說謊,這太明顯了。”
“至於爲什麼讓你們難以察覺,是因爲她說的謊話極爲高明,並非從頭到尾的虛假,而是真假參半。”
【臥槽,我就知道她在說謊】
【對啊,那個婦人口口聲聲說在乎自己的女兒,爲什麼當初逃走的時候,她不帶着女兒一起走呢?】
【唉,太難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結果卻是假的,這個副本現今還沒有特別明晰的線索,真的要把人逼瘋了去】
剛剛婦人說話的時候,宗九一直在仔細觀察她的微表情。
一個人說謊的時候,微表情是會有一定變化的,更何況她還明顯隱瞞了一些極爲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的猜測是,她不僅說了謊,可能還是從犯之一。”
“好了,這條線索已經被我們掌握。既然活人已經沒法提供更多消息,接下來......就得找死人獲取信息了。”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才想起,廟裡的陰婆曾經說過這幾日會嘗試下陰去。
下陰就是走陰,也被稱之爲過陰或下神,大概意思就是從陽間走去陰間。
走陰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走陰人單獨下陰界,去找到指定的鬼,然後請鬼上她的身,供思念亡人的生人談話交流。
還有一種就是類似觀落陰的方式,帶着人生人一起下陰間去。但此種方法難度巨大,風險也高,除非是法力高強的道士,不然都不會嘗試。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宗九很確定的是,通柏村如今這個現狀絕對不是村民口中說的老婆婆華成厲鬼回來找他們算賬了。
既然老婆婆沒有化鬼,那倒是可以通過走陰的方式嘗試找出老婆婆的靈魂。
村子裡的人滿口謊言,又做了虧心事,問什麼都不如直接問當事人來的方便。
就連默默跟着他們的黑衣阿贊也點了點頭,覺得此法甚是可行,同他不謀而合。
或許是因爲他們在天還沒亮時鬧出的動靜太大,村裡也終於有了些甦醒的跡象。
遠處,村裡的人們一個個手扛鋤頭,聚集在王守家的土屋前,朝着樹林遷徙。
許森憂心忡忡,“他們好像被發現了,怎麼辦?”
“天這纔剛剛亮,廟裡會這麼早開門嗎?”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你們如果還不拿好道具,我們可能就要涼在這裡了。”
不知不覺中,偌大一片樹林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練習生們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個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自己的保命道具,警惕地環視四周。
在葉片與葉片之間相交的縫隙裡,倏爾有層層疊疊的鬼影閃現迷蹤。
不遠處,另一隊的練習生飛速在奔跑,在他們身後,聚集着一大片罵罵咧咧的村民。
宗九一聲令下,“跑!”
<div id="div_content_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