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既然开了口,就没打算退缩。他知道自己这样跟父亲谈,父亲是不会同意的,便转身熄灯跟父亲并排躺在了床上,低声道,“宋颗已经找上了父亲,很快就会找到府里来。祖母年岁大了,三婶怀着身孕,大姐婚期临近,府里不能出一点事的。”
姜二爷哼了一声,“这不必你来操心,爹还不至于没用到让他闯进府里来。”
姜凌轻声道,“父亲,蒋锦宗杀了儿的爹娘,一把火烧了任家。儿昨天晚上又梦到我娘了,她浑身是血,声嘶力竭地让裘叔带儿逃命。”
姜凌闭上眼睛,娘亲临终时望着他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姜二爷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果然是湿的,他一下就心疼了,“你娘临死想的都是让你活下来,你得好好听你娘的话。你要出了事儿,任家就真的完了。”
姜凌哽咽道,“蒋锦宗的爪牙近在眼前,儿却龟缩在府中,寝食难安。若放他这么走了,儿不配为人子,更无颜面对任家列祖列宗。”
姜二爷连忙道,“莫哭啊。爹明日就让裘叔设计拿下他严刑拷打,尽快拿到罪证为你父母报仇。”
姜凌摇头,“蒋锦宗知道当年带儿走的是足智多谋的军师,他敢派宋颗进京,就说明宋颗与任家灭门血案并无直接关联。否则以裘叔之智,一定能撬开宋颗的嘴,探知真相,将蒋锦宗拉下马。”
是这样吗?姜二爷想了一会儿,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既然如此,你抓他作甚?”
“因为他是蒋锦宗的走狗爪牙,蒋锦宗敢将爪子探到姜府,儿就不能退缩,必须将其斩断!”姜凌睁开眼,声音里尽是寒意,“儿没想抓他,儿想要他的命。”
姜二爷吓得坐了起来,“蒋锦宗身为左武卫统帅,手下走狗成百上千,难道你要把他们都杀了么?你要报仇杀蒋锦宗和那些屠杀任家满门的刽子手,爹不拦着你,但你不能滥杀。”
姜二爷见儿子不吭声,便压住想揍他的冲动,苦口婆心地劝,“你祖父在世时,经常给爹讲人是怎么走上不归路的。人不能作恶,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再想堵就堵不住了。爹不是吓唬你,明日爹就把京兆府的凶杀大案卷宗都抱回来,你一本挨一本地看。”
姜凌握紧拳头,“儿明白您的苦心,儿不是滥杀无辜。您不知道这些人在肃州都干了什么……”
这熊孩子!姜二爷忍不住了,一巴掌招呼在儿子身上,喝道,“不管他们在肃州干了什么,你一不是朝廷命官,二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士,宋颗的狗头轮不到你来摘!”
既然这样……姜凌道,“好,那就让别人摘。”
姜二爷刚松了一口气,便听熊孩子又道,“父亲,儿去柳家庄后,宋颗必定会夜探柳家庄,届时咱们便以私闯民宅为由,将他拿下送交京兆府,让府尹大人审他。”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去柳家庄,这孩子怎就这么倔呢!姜二爷皱着眉头,“谁告诉你宋颗会亲自夜探?”
“他不亲自去,如何探知儿的身份?”姜凌反问。
姜二爷……
姜凌继续说服父亲,“再过半月,大姐的第一批嫁妆就该送往太康了,大伯母想让儿跟着大郎哥一块去。总不能因为一个宋颗,儿就要在府中避上一个月吧?再说一个月后,他肯不肯走还不一定呢。”
“无论您与裘叔商量了什么计策,都没儿引他去柳家庄,让他被关进京兆府大牢里省时省力,对吧?”
“宋颗那等小人,父亲也不想被他整日纠缠吧?”
想到被满身大粪的家伙纠缠一个月,姜二爷恶心得想吐,“明日爹跟裘叔商量商量再说。”
“是。”父亲已经被他说服了,裘叔那边姜凌自有办法应对。
待父亲睡着后,姜凌扯开冬被为他盖好,才闭上了眼睛。
姜二爷怕热,盖不住这么厚的被子,半夜踢了被子晾着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打了两个喷嚏,去北院给母亲请安时,又打了两个喷嚏。
姜二爷一打喷嚏,姜家就炸了窝。姜老夫人立刻派人请郎中,姜松连衙门也不去了,生怕二弟又变回小时候病恹恹的模样。
被请来的李郎中再三保证姜二爷只是着了凉,喝一副药休息两日就能好后,姜老夫人的心才落回原位,自责道,“这几日天忽然就冷了,娘怎么就没想到早几天给你换冬被呢……”
知道真相的姜留想,那我爹只会早喷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