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粮被劫,肃州的气氛一下又绷紧起来。
肃州旱灾和蝗灾严重,周边的州县也不同程度受灾,一批批赈灾粮送到肃州、甘州、瓜州和伊州,分发到百姓手中,这些赈灾粮合起来,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现在肃州的赈灾粮被抢,短时间内朝廷无力再筹集大批粮食。等朝廷从南方各州筹措到粮食运过来时,已是腊月的数九寒天,肃州境内水路冰封,道路积雪,牛马行路艰难,待粮食运道肃州,最快也得是明年正月中下旬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最为寒冷的三个多月中,肃州百万可能会断粮至少一个半月!
姜二爷一面给朝廷送去急信催粮,一面派人寻找被劫走的赈灾粮下落,一面与裘叔商议动用军粮填补赈灾缺口的事情,急得火上房。
左武卫战将晁兵等人自是不同意动用军粮的,低声下气的姜二爷再也压不住火气,拍桌子怒吼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肃州百姓因冻饿而死?”
理直气壮的晁兵吼得比姜二爷还大声,“若动用军粮,左武卫将士吃不饱饭,就没力气守城,契丹军攻破肃州城门,死的就不只是肃州百姓,东南六州数百万百姓也都活不了。一旦万岁怪罪下来,钦差大人您是没事儿,末将等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万岁砍的!凭什么运赈灾粮的废物没护住粮食造下的孽,要用我左武卫两万五千将士的脑袋去填?”
姜二爷吼回去,“左武卫军中有近百万石粮食,本官只拿八万石……”
晁兵打断姜二爷,“别管多少,您就说出了事儿谁担着这个责任!”
裘叔站起身劝道,“姜大人为百姓,晁将军为御敌,归根到底都是为国为民,只是所在位子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同,咱们不要因公事此伤了彼此的和气。两位大人给老夫个薄面,请坐下来喝杯茶,可好?”
有裘叔拉圆场,晁兵立刻说了软话,“末将心直口快,请姜大人恕罪。”
姜二爷也道,“是我言语不周,请晁将军见谅。”
气氛是缓和下来了,但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姜二爷依旧急得火上房。姜留的火,都飙了十丈高。
她在爹爹院子里等到半夜,才把爹爹等回来。见他面容憔悴,姜留虽不忍心,还是上前问道,“爹爹,被劫走的赈灾粮还没下落么?”
“八成是被乌丸或靺鞨两部的畜生抢走了,想要回来,就得与他们兵戎相见。”契丹还没打回去,若东部再起战事,大周便是两面受敌,情况更加危急,这批赈灾粮怕是找不回来。姜二爷接过闺女手中的热布巾擦了一把脸,不容商量地吩咐道,“你明日收拾行礼,后日为父派孤月楼的镖师护送你回康安。”
姜留瞪大眼睛,“女儿不走,女儿还要追查藏粮的下落呢!”
姜二爷疲惫道,“没有藏粮,粮食都被蒋锦宗卖了。这里的冬天比康安冷,赈灾粮丢了后,为父的粮食配给都要减少一半。你带一部分人走,省下粮食够救活上百灾民。”
姜留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姜二爷听不到闺女回话,转头看她哭了,心疼得缩成一团,低声哄道,“留儿听话,爹舍不得你在这儿吃苦受罪。你先回去,等过了这一阵儿想回再回来。”
姜留抬手抱住爹爹变得粗糙的大手,仰着小脸哽咽道,“爹爹再给女儿半个月,半个月内找不到藏粮,女儿立刻收拾包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