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陆薇薇与李氏便收拾一番,踏上了回程的路。
因一路上都极顺利,到得半下午,母女俩已在县里的码头下了船,只等歇息片刻,就要回家了。
江升却忽然窜了过来,“陆太太、陆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打昨儿起就在码头等着二位了,还当要傍晚二位才能到,没想到这会儿就到了。”
陆薇薇惊讶道:“升叔等我们做什么,遇上什么急事了不成?”
江升不好意思道:“是遇上了一件为难事。我家太夫人前阵子病了,说是还病得不轻,毕竟上了年纪的人,就怕哪日万一就……因此精神稍微一好些,便打发了人来天泉,想接了我家大爷回京去,一是怕……将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二是想趁自己还在时,为我家大爷定一门亲事,省得将来他没有长辈做主,还不知道婚事要蹉跎到什么时候,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陆薇薇听得谢令昭可以回京了,先还有些替他高兴。
不管怎么说,能回家去看一看,见一见故人,游一游故地,总是好事。
等听得江升后半段话,忽然高兴不起来了,并且自己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
就这样,要走了吗?还几乎再也不会回来了?
片刻才道:“你们太夫人考虑得极是,有长辈做主和没长辈做主区别可大了,尤其这还是一辈子的事,更不能掉以轻心。那升叔来找我是想我做什么,这事儿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
江升忙道:“陆少爷帮得上,帮得上。我家大爷,咳,犯了牛心左性,说他要念书,暂时顾不上回京,更不想成亲,让我替他先回京一趟,给太夫人磕头请安,实在不行了,他再赶回京去便是。这怎么行呢,难得太夫人还惦记着他,他这次要是不回去,让太夫人冷了心,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管他。要是万一……,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我们家公爷更有借口不管他,甚至,趁机将他逐出家门都未知。”
“这两日大爷一直不许我们收拾行李箱笼,可太夫人打发来的人又一直在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想着陆少爷与我家大爷那么要好,您的话,还有陆太太的话,他肯定能听进去。这才会打昨儿起,就一直等在码头,希望能尽快接了陆少爷,去我们家劝一劝我家大爷,将来我家大爷一定会感激您,我也一辈子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先给您磕头了。”
说完就要跪下去。
唬得陆薇薇忙闪身避开了,道:“升叔千万别这样,不至于,也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既跟你家大爷是朋友,为他好的事,我当然愿意去做,只是他能不能听进去,我也不敢保证,且我和我娘总得先回家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才好去见你家大爷。要不这样,您先回去,我稍后自己去你们家?”
以江升的心,当然希望陆薇薇直接跟他回去。
但见陆薇薇与李氏都一脸的风尘仆仆,显然都已很疲惫,江升已到嘴边的话到底咽了回去,笑道:“我带了马车来的,那我让车夫先送陆少爷和陆太太回去,等陆少爷梳洗休息好了,再让车夫直接接了陆少爷去我们家吧,也省得陆少爷陆太太还要走路。”
陆薇薇抿了抿唇,才道:“行,那就听升叔的。”
于是母女俩上了谢令昭家的马车,不一时便出了码头,上了通往自家的路。
余下江升直至彻底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才暗叹了一口气,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希望陆少爷的话,大爷真能听进去几分吧。
好容易太夫人才又想起了大爷,肯接他回去,还肯为他的亲事做主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白白错过了。
他们这些跟夫人的老人嘴上的确说什么念想都没了,只希望大爷余生能平平安安。
可那是在根本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这样,一旦有丝毫的机会,谁又愿意一辈子委屈,甘心一辈子委屈呢?
本来那就是他家大爷的,天生就该是他的呀!
奈何无论江升怎么说,谢令昭都听不进去,一开始还肯拿‘我要念书,实在不得闲’这样的借口来敷衍他,几次之后,更是直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了,根本不许他再出现在他面前。
把江升急得,只差跳起来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陆薇薇身上了。
大爷不肯回京,不肯成亲,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如今他的心都在陆少爷身上吗?
那只要陆少爷也劝他回京,便等同于是变相的回绝了大爷的非分之想,大爷总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