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凯文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分。
橘红色的阳光静静地洒在湖面上、树林中,树木披上了红彤彤的霞衣,放眼望去,整个山林竟成了红枫的世界,洋溢着温暖流淌着安宁。湖水在微风中泛起点点细浪,携起一片跃动的金光,恰似金红的雨滴飘落湖面。一群飞鸟鸣叫着欢快地掠过天际,在红霞和绿影之中画下一抹生机。
这么一片美好的景色,可惜凯文无法好好欣赏。他试图站起身来,却被一阵眩晕迫使着跪倒在了地面,他感觉五腑六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一股酸水夹杂着血丝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口腔和鼻子中喷呕出来。他被这股酸水呛得不停地咳嗽,伤口被牵扯着疼痛起来,浑身的肌肉也传来一阵阵的酸疼,他痛苦地跪爬着,低垂着脑袋不住地呻吟。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勉强将胃中翻腾的感觉强压下去,他试着支撑身体跪立起来,直到在这种体位下能够抑制住眩晕和呕吐的感觉,才一点一点地努力站直了身体。
凯文终于适应过来,双眼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视觉。他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除了湖水、树林、远山、落霞,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那姑娘早已不见了踪迹,就连原本戴在他手上的武器也被那姑娘取走。凯文一阵苦笑,心知那姑娘有徽记有武器,什么时候离开都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她的行踪如此诡秘,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凯文总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而且是两场分不清时间和空间、分不出界限和虚实的梦,一场是春梦、一场却是噩梦,两场梦忽而游离、忽而交织,在凯文的心中搅起了波澜,也揉出了乱麻。凯文宁愿相信这些都是梦,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带一丝幻觉。
凯文的胸口又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看去,竟发现胸前包扎着一块黑色的布条。凯文愣住了,这布条分明来源于那姑娘,难道是那姑娘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替他包扎了伤口?凯文越发想不明白,那姑娘手下留情有可能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可她有什么理由反过来处理他的伤口?除非她另有目的,或者有其他无法明说的原因。
凯文满脑子疑问,思路还没有理顺,突然感觉从伤口处传来了异样的痛觉。凯文大惊失色,他担心那姑娘救人是假,做手脚是真,万一她真的蛇蝎心肠,非要把他折磨致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凯文情急之下,赶紧解开了包扎的布条,发现伤口上被抹上了一层墨绿色的药膏。他用指尖轻轻挑下一点药末,凑近鼻子一闻,只觉得辛辣之中夹杂着一缕芳香,全然没有腥臊恶臭的味道。凯文听人说过,但凡毒药一般都有奇特的臭味,既然这种药膏没有那样的气味,想必并非什么毒药了。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那道伤口已经明显地止住了流血,伤口翻出的皮肉被药膏粘连着,基本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伤口的有些部位已经出现了结痂的痕迹。
凯文总算放下心来,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那姑娘如果想下毒手,一刀了结凯文的性命应当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便可免除所有的后患,她若是选择用药毒杀凯文,也只需将毒药抹在伤口上即可,大可不必煞费周折地包扎起来,毕竟在凯文昏迷的时间内,毒药完全可以渗入他的血液,足以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凯文留住了性命,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见天色已经不早,也懒得再去思考那姑娘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他已经把这些事情全都当成了那姑娘对他的回报。
此时的凯文,脑袋已经没那么昏昏沉沉了,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他把黑布重新包扎好,又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湖边,蹲着喝了几口湖水,打起精神准备返回诺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