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庄裕赶回了江南庄府。
比起去时的志得意满,此时祖孙二人,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
他们离开财神城的时候,一路都有人冲他们吐口水扔泥巴,打的马车壁咄咄作响,甚至有人直接从窗子里头倒进来一篓狗屎。
庄裕怒斥了一声,外头立时便是数人开骂。
吓的庄裕当时就消了声,连掀开窗帘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而且,庄裕也从众人的骂声里,明白了庄芝兰这些日子干了什么,一时气的面色发青。
他苦心筹谋,她却如此不知检点!
怪不得唐时锦会如此决绝!
两人从财神城一逃出来,庄裕就指着鼻子骂了她一个时辰。
庄芝兰恼恨不已,终于忍不住还口:“就算我谨言慎行又如何!就从你打着这个主意,把我带来的时候起,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庄裕竟是哑然。
是的,当初他才刚来,归开甫就警告过他,他说‘锦儿为人决绝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却根本听不进去,他认为一个小娘子就算再怎么有本事,还不是要听男人的?
可是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会闹成这样!闹了个晚节不保!
他一路愧悔交加,快马加鞭回了家。
人刚一从马车上下来,只听哗啦啦一声响,庄府的牌匾,就在他眼前四分五裂。
庄裕惊呆了,急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下车。
前脚刚下了车,只听轰的一声,两辆马车同时烧了起来,大火熊熊,浓烟滚滚,不敢近身。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忽然惊叫起来,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字是用布匹所写,笔迹铁钩银划,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的。
意思也很简单。
大意就是我饮啄阁已接下委托,若明年十一月初十之前,庄芝兰未嫁炎棽炎柏葳,会于当晚屠庄家嫡系一百三十七口。
最可怕的就是,下头附了这一百三十七口的名单,连出嫁女也赫然在列,嫁了谁,住在哪儿,写的清清楚楚。
尤其还注明,若是庄芝兰中途死了,不论如何死的,“亦屠之”。
庄裕汗出如浆。
他也一把年纪了,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庄家人哆嗦着出来,把布扯回了家。
但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大家都看清楚。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同样的位置,又出现了同样的一幅布,就这么接连出现了三天。
而且,大家还发现,原来出嫁女所生的儿女,全都不在其中,唯有其中一个人的三岁幼子在列……那夫家由此生疑,查究之下,居然发现这孩子是出嫁女与堂哥所生,也就是说,也是庄家血脉。
于是愤而休弃。
由此庄家彻底坏了名声,赫赫扬扬的十大儒家之一,竟成了个笑话。
也由此,彻底吓破了庄家人的胆。
连如此私密之事都能轻而易举的查到,那要杀他们,又有何难?
牵扯到自己的命,哪个能轻轻放下?不止一个人逼着庄裕马上送庄芝兰回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