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炎柏葳缓缓抬臂,用袖子抹去了满眼的泪。
他闭目半晌,长吸了口气,沉声道:“传讯炎六到炎十过来。”
仁一急应声去了。
炎柏葳又道:“唐安是吗?锦儿的生意,除非有需要我帮忙的,否则我不会插手,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好。”
唐安无声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炎柏葳定了定神,“备水。”
下头应声而去,他问:“成蹊走了?”
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但是归老没走。”
炎柏葳苦笑了声:“好,我一会儿去见他。”
他换了衣服,去见了归开甫,两人恳谈了几个时辰。
然后归开甫搬入了五绝山庄,算是坐镇此处,主持大局,稳固人心。
归开甫不论是地位还是文才,都份量十足,倒是赶在年前,把形势渐渐的稳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庄裕祖孙如同丧家之犬,昼夜兼程,回到了江南。
然后在收到饮啄阁传书警告之后,庄家第三日就派了一队人马,连夜把庄芝兰送回了茂州,一路吹吹打打,唯恐人不知道。
结果走到半路,就叫炎柏葳派出的人手给挡住了,然后又强行送回了江南,请了庄裕出来。
就在庄家门前,炎六朗声喝问:“庄老,当初我家主子炎棽,与您老虽曾有此议,但主子说的清清楚楚,此事要先问过锦姑娘,方能给你答复,可有此事?”
庄裕这些日子,老脸真真是丢尽了,木然道:“是。”
“既然如此,庄老为何要信口雌黄,与锦姑娘说两家已经换了庚帖?”
庄裕连连苦笑不答。
炎六又向众人抱拳道:“好教诸位得知,此事并非我家主子出尔反尔,乃是这庄裕老贼设计在先,搬弄在后,又趁主子不在谎言欺瞒锦姑娘,庄芝兰更是屡屡出言侮辱,逼得锦姑娘离开茂州。”
“家主子对锦姑娘敬若神明,爱之殷殷,断不能容外人如此欺凌,更不能娶庄家这等寡廉鲜耻机关算尽之人……但因有江湖组织饮啄阁牵扯其中,为保庄家满门之性命,故,主子写下休书一封,不娶而休,以破此局。”
炎六一挥手,便有人将一张布写的休书贴在了墙上。
炎六随即一抱拳:“告辞。”
不娶而休,广而告之。
休书简短,字里行间,却仍能看出隐忍的愤怒,显然对庄家之行极为不满,却基于君子之道,强行忍着,还要伸手救他们……仁至义尽。
这种作法,其实是与炎柏葳一直以来奉行的中庸之道不符的,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而且,要说恨庄家,他其实更恨自己。可他还是把锅死死的扣到了庄家头上。
他只希望这个解释,能够传入唐时锦耳中,稍解她之气。
即便他明白,唐时锦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庄家的态度,能伤她的,只有他自己。
他只希望能够找到她,当面向她请罪。
但是他散出无数人手,四处打听唐时锦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
好像唐时锦从茂州离开之后,就此销声匿迹了一般。
一恍就到了三月间。
外头的事情,唐时锦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