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之进去,上官睿也弓身进去,过去拿蒲草的垫子掸了掸土,给傅静之,自己直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
从外面看只看到假山和倾泻而下的花枝,从里面看却是看见石头的山洞和穿过花枝的阳光丝丝撒进来。
阳光被这样的花叶过滤了一层,再也不焯烫,山洞里透着阴凉的山风。
傅静之裙子不方便,坐下才说:“幸好裙摆不大,不然这里还坐不下来,你那身衣服就这么坐下不怕脏了么?”
上官睿说:“我小时候有空就自己溜过来,就在这里坐着,想着这世上也有我的一处地方,安安静静,不用管外面的事情,难得能带你来。”
傅静之笑笑:“早知道这样我还打扮什么,这裙子才不方便,应该带着软垫子过来,靠在这里睡一觉,你小时候竟然有这样好的地方,不像我只能在树上,还总被人说。”
上官睿面上是笑,只是笑容单薄:“你被人说无非是因为人们还在意你,也是好事,我有一次真在这里睡着了,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周围都黑透,我出去才知道竟然没人发现我不见了,自己回房间,第二日一切照旧,没人问我。”
傅静之听他语气里无法掩饰的低落,侧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古人说成大事者都这样孤苦,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上官睿说:“苦就是苦,吃苦能换来甜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吃多少苦也没有任何甜的人也很多。”
这话却忽然让傅静之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吃许多苦,然而没有半点甜。
最后家破人亡,反倒是李慕南过的很好,还要自己拼命去杀了李慕南报仇雪恨。
世上的苦和甜并不成因果,可又都是经历,都铭刻在心头。
傅静之于是说:“是苦是甜都好,要是心如止水才是境界,可是这样波澜不惊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我们都是俗世凡尘,虽然……”
话却只说了一半。
上官睿侧过来看她,低头凑过来,吻上她的唇。
她所有的话都没了。
被他吞没。
上官睿低声,呼吸都落在她的面颊上,上官睿说:“你这些大道理又是从哪里看的,小小年纪总说这些清心寡欲的话,弄的人也沉静,我看见你就心里欢喜,欢喜就是欢喜,要什么心如止水,倒是你看见我却好像没什么。”
傅静之看他,两个人距离极近,近的看不清对方的全貌,可是呼吸相闻。
这样的亲密,傅静之却不觉得烦厌。
上官睿对于傅静之来说,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个疲惫了许久之后忽然遇到的港湾。
如果,如果是上一世遇到,一切一定全不一样。
如果在她还天真的相信人间有真的爱情在的时候,哪怕是现在这样明知道他很难一生一世,明知道未来会变化,她也愿意义无反顾一次。
她从来都是飞蛾扑火的人,就算想得明白,可是愿意去扑火,哪怕是烫到了自己,她也愿意。
一切只是因为在这一世,她都已经倦了,他是最好的港湾,她却是一艘经历过风浪已经真的残破的帆船,只想要安安静静,不想再尝试任何。
因为见过太多,所以麻木不仁,而他来的太晚。
在她已经不把爱情当作生活的重心的时候他才出现,不是没有心,而是世界上有太多其他的东西比爱情更让人安心。
就差那样一点点,只差这样一点点。
“我心里有你。”傅静之轻轻开口,真心真意,然而顿了一下才又说:“你不是才说知道我心意,现在又说觉得我心里没你,两个自相矛盾。”
上官睿本来听见她说“我心里有你”,眼底才微微一亮,就有听见她后面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她又退缩,于是说:“你又敷衍我。”
傅静之听的笑,微微抬头,向前去亲上他的唇瓣,低声:“这样可好?这样总不是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