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妈去叫了两个车夫，说了地方，早上那个车夫过来拉傅静之。
晚上的建城港是十分舒服的天气，空气满是潮湿，北面正冷这里温度却是正好，并不觉得寒意。
白天还觉得到处都颓败，到了晚上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前路很黑，月亮很亮。
黄包车走到前面一拐，竟然就是那条海边小路。
景色实在是美极了，一半是山一半是海，山海相依，海在月色里面映的泛起大片大片的白光，好像一尾鱼的鱼鳞，海浪拍在岸边，掀起大朵白色浪花。
耳边是一重又一重的海浪声，这一声还没停下，下一重又响起来。
沿着海岸线，好像永不止息。
月光之下，海是亮的，尽头是天，天好像透着光，这边是沙，安安静静一览无余，沙的边沿是山，山壁是黑色的，黑的跟黑夜融为一体。
他们从海边小路走到一条盘山路。
傅静之这时候才看明白，旁边路过的一所房子正是上官睿之前住过的那所医院。
医院附近……想来也算是合理。
生与死，本来就是这样一线之隔的东西，十分合理。
在这样的黑夜里走盘山路也没多久就到了地方，一片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坟头，有的是刻着石碑，有的是十字架，竟然就这样占靠山面海的半面山。
除了他们，还有人也在这里收整。
她下车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车子。
月色底下，光线发白，也有人打了灯笼过来，照亮眼前的一小片。
这里的人互相看一眼，谁都没说话。
韩妈带着傅静之在坟地里穿梭，一直这样走着，走到最边上的一处新坟指着给傅静之看：“这是今天刚刻的石碑，因为忽然出了这样的乱子，刻的满了些，刚才立上。”
傅静之看着上面的名字，石碑上月光正好是映着，上面写着：“傅谭氏之墓。”
韩妈说：“小小姐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地方，我再找人换。”
傅静之说：“很好了，已经很好了，比之前好多了。”
韩妈问：“什么之前……”
傅静之已经是不答，而是这样直接过去伸手摸在墓碑上。
墓碑冰凉，那股寒意一下子就能从指尖透着到骨头里面。
那种寒意无法形容，只觉得连心都凉掉了。
刚刚在旅店里还流了眼泪，到了现在反而流不出了。
傅静之伸手描画墓碑上的字迹，一笔一画的描过去，一遍遍确认上面的字真的是傅谭氏。
韩妈在一边也掉了眼泪，说：“那天不知怎的就闹起来，闹的天翻地覆的，后来外面有枪响，然后就进来人抢东西，我们是要避开的，避在半路上摔了一下，旁边有石头台阶，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傅静之不做声。
韩妈又说：“我这几日都在处理这事，好在那些歹人散的也快，医院里有教会帮忙张罗，这才找了块地方。”
傅静之还是不做声。
韩妈叹口气：“小小姐节哀啊，凡事还是向前看，你才十七岁，后面日子还长着呢……”
傅静之伸手描着墓碑上的字。
等到韩妈反应过来，飞快的过来拉开她的手：“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别这样，你这样小姐九泉之下也会伤心。”
傅静之满手是血，她一遍遍的用食指描着墓碑，竟是用了很大的力，把指尖都磨破了，又好像不知道疼一样，弄的全都破了，流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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