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虚端坐在马背上,对李殊琼说:“早就知道你是重色轻友之辈,只是没想到,竟然到这种程度,连辞别都省了。我这个大师兄,在你心目之中,就真是连打声招呼的时间都不值了吗?”
李殊琼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钟缘仔细观察周围,看不出任何异常,似乎只有张静虚一个人,没有伏兵,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忠靖侯为皇上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几次险些丧命,但论功行赏之时,皇上却没有给忠靖侯加官晋爵,反倒是寸功未立的卢笙,靠一双儿女,一步登天。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忠靖侯也应该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张静虚不喜欢钟缘,觉得他心机太深,又心术不正,因此没有理他,只是对李殊琼说:“你上次让我把师傅教的内功要旨都写出来,我早已经写好了,只是觉得见面的时间还长,就一直没想着给你,谁想你我师兄弟,此地一别,天各一方,恐怕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大师兄……”李殊琼听了张静虚的话,声音竟有些哽咽,心里有千言万语,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静虚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扔到李殊琼面前,又对李竹因说:“云中逸是个好男人,可惜了一段好姻缘。你太单纯,难免吃亏,以后要听兄长的话,千万不可任性妄为。”
钟缘听张静虚的话,似乎也是对他不满,劝李竹因离开他。有心给张静虚几句话听,又担心张静虚不是省油的灯,未必能讨来便宜,只得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
李殊琼虽然心中难过,尚可控制情绪,他翻开书页,张静虚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李殊琼见后面十几页略显潦草,知道这是张静虚近日赶出来的。看来,张静虚也料到他会因为连阳公主远嫁而辞官,在繁忙的公务中抽出时间来完成此书,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来此等候。
李竹因看着张静虚的背影,早已泣不成声。钟缘见状,连忙说道:“我们得日夜兼程,最好能把连阳公主远嫁的车驾拦截在中原,若她到了狄境,就难以施展了。”
李殊琼仰天长叹,说道:“我当初是为了讨好陈芳柔,才求师兄帮我写的这本书。如今物是人非,看着反叫人伤心。”说完,他一扬手,把这本书扔到身后,催马前行。
走出不远,李殊琼突然掉转马头,回去拾起张静虚的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绝尘遗术》几个篆字。李殊琼以前做梦都想不到,他功成名就,裂土封侯的时候,心里却只有凄凉之感。
他望着张静虚消失的方向,那也是他梦碎的地方,回想起张静虚刚才说过的话,似乎,张静虚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仍然如飞蛾扑火一般。
李殊琼终于想明白了,张静虚来此送书,不过是个借口,他是不想自相残杀,才躲了出来,皇上也一定明白,张静虚是宁可抗旨,也不会来抓李殊琼的。而李殊琼最后跟张静虚说的那句话,却是伤他最深的,李殊琼这一刀,让张静虚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殊琼真想肋生双翅,飞到张静虚身边,向他道歉。可惜,人这一辈子,有些事做过了,就再也无法挽回,有些人对不起,连说声抱歉都不可能。
张静虚回到京城,城门关闭,卢仲辕在城头看见他,连忙命令士兵打开城门,他亲自迎了出来。
张静虚故意问道:“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大白天的突然关起城门来?”
卢仲辕笑着说:“忠靖侯神机妙算,想必早知道关城门的原因,故意躲出去了吧,让我好找。皇上请忠靖侯进宫切磋棋艺呢。”
张静虚的棋艺远远高于皇上,自从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之后,张静虚就不敢再赢他,但每次都是惜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今日张静虚心情沉重,下了十几盘,都输得很难看。皇上也不恼,还是兴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