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
图坦卡吞???
夏双娜猛地往前一倾,身体就像是枚容器,瞬间被塞进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更奇妙的是,她自己的思维和这堆入侵的思维想法竟然是共存的,所以她此时依然能表现出十足的震惊和疑惑。
不经意低头,撞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娇柔幼嫩的小手,比她的手小了快一半。
毫无疑问,这不是她的手。
“啊......!”夏双娜失声尖叫,从她张开的口唇里爆发出来的那个嗓音含娇似嗔,触到耳膜的瞬间又让夏双娜叫得更撕心裂肺了,因为,这也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夏双娜死死捂住嘴,心脏狂跳了许久后才将手放下,她翻转着手心手背,不敢置信地打量起这双手,粉嘟嘟的小手细腻白嫩如同轻盈的初雪,没有任何瑕疵。
视线再往下,一条飘逸的纱裙扫过女孩的小腿,她尝试着转了一个圈,裙摆旋开,仿佛流光划过天边的彩云。
她的脚也是那样小巧可爱,像刚萌芽的莲藕,那十个脚趾头匀称圆润,指甲上涂满桃粉色的散沫花汁,衬得肌肤格外晶莹,纤纤玉足上蹬着一双编织精巧的奢华凉鞋,鞋面上有两片精心雕刻的黄金矢车菊花,从头到脚都是遮掩不住的富贵和娇气。
这地方没有任何反光的东西能让夏双娜看到她自己的容貌,夏双娜伸手摸了摸这张属于小女孩的脸,皮肤还不错,嫩得仿佛能挤出水,她愈发爱不释手,像捏橡皮泥儿一样这里拧一下那里戳一下,女孩鼻梁挺翘,嘴巴嘟嘟,应该长得不算差。
她这是又钻进别人的身体里了吗?
夏双娜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很烦躁,小姑娘胸口起伏的幅度有些大,不仅仅是因为屋外叫得死乞白赖的蝉和能晒脱一层皮的炎炎烈日。
她此时在脑子里完整地说着,气死我了,讨厌的图坦卡吞,图坦卡吞简直要气死我。
今日上午的文法课,老师要我背诵阿玛尔那树立第一块界碑时,法老亲手题写的一首阿吞圣诗,其中有一句我背到“人们从沉睡中苏醒”,图坦卡吞立马就打断我,说正确的句子应该是“从睡眠中苏醒”,沉睡和睡眠,意思有区别吗,就这样的小事他便非要与我争论,闹我难堪。
不是成心找事嘛!
再说了,伟大亲爱的阿吞神所有的赞诗祭词我皆是倒背如流,怎么能记错,但同学们都说我背错了,连老师都说他是对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碑上刻的是“在沉睡中苏醒”,我没有错,图坦卡吞这家伙定是因为身份尊贵无人敢说他半句不是,难道他是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把猫说成狗了嘛?
中午下了学,我拉着他的手,要到边界线立碑处一探究竟,他却说困了要去午睡,这分明就是心虚。
呵,我是没办法把那石碑扛过来给他看,我现在就去找那卷诗的底稿,然后甩到他脸上去!
读取完这一系列因由,夏双娜哑然,这到底是什么玄幻的剧情,嚣张跋扈的小丫头简直就是个小小火药桶,文书她可以帮忙找一找,但甩到法老本人脸上去,她可能没有那个胆量。
那么,她此时脚踩的地方应该就是某座图书馆或者档案室,房间又深又长,但并没有摆放很多的书,显然是刚建成没多久。
嗅着书卷墨香和纸莎草特有的清香,夏双娜像是踏入了梦游仙境的爱丽丝,看什么都新鲜好玩。身旁两侧鳞次栉比的书架依次向后退去,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女孩要找什么样的文书,但当她浏览书架时,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再到别处找找吧,她的脚步一路朝深处走去。
房屋的尽头有一扇彩色琉璃装饰的格窗,如宝石般晶莹剔透,朦胧的光线从外渗透进来,隐约将外面郁郁葱葱树木的剪影映在彩窗上。
窗口下有一只古铜色的风铃,微风吹过,碰撞出咚咚当当清脆悦耳的声响,顿时为沉闷庄重的景致增添了一丝意趣,令人心旷神怡。
一个小男孩正悠然坐在地上,长腿拱起当作书桌,姿态优雅,娴静地读着手里的一卷文书,他个子应该挺高,但留在脑袋左侧的一绺辫子证明他还未成年。
夏双娜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脸颊圆润饱满,五官青涩又精致,浓密卷曲的睫毛垂下一个优雅又好看的弧度,他的嘴唇也长得那样可爱,和图坦卡吞那张红艳艳的、一说话就能把人气的半死的小嘴巴不一样,他的唇是淡淡的粉色,像含苞的花瓣。
他体格偏瘦,穿着宽松的白袍,身姿又很挺拔,便衬得他有些柔弱易折,夏双娜还是第一次见有孩子能把白衣穿得这样好看,干净纯洁得仿佛不染一丝凡埃。
天气暑热,男孩子鼻尖上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兴许是读到了兴奋的地方,他深褐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光采,抓起手边另一张空白的草纸,放在腿上就飞快地抄写了起来,宽大的袖口如同波浪有节奏地摆动,露出一节纤弱的手腕,细细的两条长腿有时晃上一下。
他的衣料普通而廉价,也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可夏双娜就是在他身上看出了一种清雅脱俗的贵气,吸引她停住脚步,暂时忘记了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他......不就是我前几天帮过的那个男孩子吗,他真的说服伯伯,到档案馆来看书了,当时在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被一群贵族少年拳打脚踢,我真没想那个脏兮兮衣服破烂的小男孩竟然生得这样美丽,他的皮肤是小麦色,泛着蜂蜜一样的光芒。
他的神情很专注,我从未在任何一个贵族男孩眼睛里看到过那样的专注,他们家里有一整面墙那么高的大书架,数不清的珍贵文书,却总是躺在柜子里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