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心里,金黄色的沙子在太阳映照下,闪闪发光。
这些沙子,因为被他看了揉摸了太多次,都碎成粉粉了,如砂糖一样细腻,每一颗都寄托着他对祖国无尽的爱和思念。
被亲生哥哥追杀,背井离乡流浪在外,夏双娜唏嘘不已,目光中无意识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这让舍曼凯尔深感憎恶,他命运是很悲催,但他不需要同情。她的表情让他体内的暴虐嗜血因子又躁动膨胀,曾经,敢打听他身世的人都被他杀死了,而今天却是他主动坦白,但现在他后悔了,冷酷杀机一寸寸爬上他棱角分明阴翳冰冷的脸庞。
但女孩突然轻轻捏了下他搭在腿上的手,是虎口的位置,她的手指头软软的,奇妙的感觉沿着躯干撞入心房,嘭的一下,舍曼凯尔有些呆愣,抬头去看她。
“你别太伤心了,在有些人眼里,利益重于亲情,不值得用别人的过错折磨自己。”
“伤心??”这真是他听过最搞笑的笑话,他不知伤心为何物,他甚至不知心为何物。
“我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娜芙瑞,你愿意帮我吗?”
“我?”
夏双娜没立刻答应,舍曼凯尔装作失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两次!”
“两次?”
夏双娜只知道一次,那天深夜进入废弃阿吞神庙,迪米特丽被毒蛇咬伤,她帮迪米特丽吸毒血,结果自己也中了毒。
是他给的解药。
舍曼凯尔发觉说漏了嘴。
还有一次。
当初他用阿波加什毒杀宗教监狱里所有囚犯,唯独要求留下那个眼睛很美的异国美女。
留下她的性命。
但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他打了个马虎眼,“我说我救过你一次,在奥皮特节上,我被人推倒踩踏,你也救过我一次,总共两次。”
夏双娜认真地算了笔账,“所以啊,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就在舍曼凯尔又感到羞辱而暴躁时,女孩转而说到,“不过,如果是正义的事,我愿意帮你。”
一句话,乌云消散,阳光普照,花儿悄悄绽放,男人冷漠的唇角极为难得扯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我哥哥已经死了,现在是他儿子当家,我要把我家的产业夺回来,让他欠我的加倍奉还,付出代价。”
“那你想怎么做?”
舍曼凯尔眼神古怪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剖析透彻,这傻瓜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对付谁啊,“以后再和你说吧。”
“嗯。”
她乖巧点头,脑后束着一条马尾,有一绺发丝从皮筋里跑了出来,垂在耳旁,舍曼凯尔很想抬手帮她把头发整理整理,他说不清,为什么会在乎她的性命,为什么向她敞开心扉,明明是他精心设计故意引她入局,但仿佛他已不是运筹帷幄的猎手,而是猎物,掉进了她的陷阱里。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好,我保证绝不说出去。”
刚才夏双娜在大别墅看到诡异的鬼宴心有余悸,便提出去那栋稍小点的别墅参观一下。
有男人在身边,她胆子也壮。
舍曼凯尔带着她逛了前厅、庭院、起居室,又绕回到刚才的隔墙。
“怎么不到隔壁看看,他们家房子比起王宫也不差,家里的孩子六岁就会驾马车,射箭的准头连王宫武士都比不上。”
“他长大会当将军,为埃及开疆扩土吗?”
夏双娜刚一开口,舍曼凯尔就忍不住笑,“他?谁告诉是个男孩子了,她是个女孩子。”
(古埃及语中男他女她发音不一样)
夏双娜挠耳朵,“啊?女孩子啊!女孩子很少精通骑射,我就以为是男的了。”
谈到那个人,舍曼凯尔语气中洋溢着骄傲和喜悦,“这个小姑娘很厉害,弹琴舞蹈样样精通,但她的梦想是做裁缝。”
“咦,和我一样!”
夏双娜竟找到这古埃及天才小女生和平凡自己的共同之处。
舍曼凯尔反问,“你也是裁缝?”
这栋别墅太久没有人住过,后院里长满荒草,还是能看出曾种满名贵花木,铺设有青色石子路,再里面还有一个精美的水池。
“......吞哥哥!”
突然,一声稚嫩清甜的呼唤突兀响起,夏双娜身子猛一僵,应声回头。
转眼就看到那面隔墙,原来堵住洞口的砖块竟然离奇消失了!
洞口传来稀稀拉拉的动静,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出来半个身体,女孩胳膊肘撑地,正呼哧呼哧从洞口费力地往外钻,假发辫子遮住了她的五官。
男孩就守在墙前,见她似乎卡住了,弯腰帮了把忙,男孩长得十分清秀文气,瘦瘦高高,像挺拔的小树苗,脸上带着暖阳般的笑。
女孩活力满满,拍拍身上的尘土,顾不得华丽的长裙已经被挂破了一个口子,朝男孩甜笑,男孩也朝她笑。
男孩手里拿着木头雕刻的小鸭子,身下装有轱辘,鸭身上有圆孔,可以插进一根木棍,男孩把小鸭放在地上,推着长棍跑动起来,轱辘滚动,小鸭子也向前跑,翅膀伸开一摆一摆,活灵活现。
小女孩刚到男孩胸口,也跟在男孩身后奔跑,女孩的发辫高高跳起,蓝色的矢车菊花伴随笑声开了一路。
两人一齐迎着天光奔跑,然后一点点消失在光芒中。
目睹这一幕,夏双娜整个人顿时压抑难受极了,胸口像塞着枯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好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
舍曼凯尔说:“这家倒是有个男孩子,痴迷木工,和那家想做裁缝的女孩,都相当不务正业,你猜猜这洞为什么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