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埃及稍显威力的冬季,哈图沙的冬日是漫长寒冷难熬的。
哈图沙是一座由石块堆砌成的都市,两侧有高大陡峭的山脉作为屏障,易守难攻,城墙沿着山脊修建,合理利用地形并将一些高大的岩石纳入为城墙的组成部分,彰显了赫梯人在工程学上的极高造诣。
哈图沙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拥有三道雄伟的大门,分别是狮子们、斯芬克斯门和国王门。狮子门左右立有一对巨大的雄狮雕像,以保佑城市免遭邪恶势力侵害。斯芬克斯门前有四只高耸的人面斯芬克斯雕像镇守着,这座门的海拔最高,连接着一条七十米的幽深隧道,据说隧道的设计是为了让赫梯士兵可以走此通道秘密出击,出其不意地击溃城外敌军。国王门两侧是赫梯国王的巨型浮雕,高达十米,此时雕塑上正是现任赫梯国王苏庇路里乌玛斯的面容,这位国王头戴尖帽王冠,身披华丽长袍,头和脚都朝向侧面,而躯干以正面呈现,这是赫梯艺术中的造型特点。
下城内坐落着赫梯帝国最神圣的宗教殿堂,二十一座神庙气势磅礴,供奉有象征爱与战争的女神伊修塔尔、冥神勒尔瓦尼和月神卡什库,还有献给赫梯主神风暴之神泰苏普和其妻子太阳女神海帕特的伟大圣殿,每年春天的赫梯新年,王族和重臣都会在此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放眼望去,哈图沙就像一座盘踞在高山上的深色堡垒,相比金碧辉煌雕梁画壁的埃及首都底比斯,显得粗犷野性,城中从低处到高处,体现着严明的等级秩序,最低处是平民的居住区、工作区和集市,次高处坐落着贵族的大庄园和豪华宅邸,它们众星拱月般拱卫着帝国的心脏——大王宫,王宫立在最高处,居高临下俯视全城。
凛冽的寒风在宫城上空呼啸,阴沉的天空飘起密密麻麻的雪糁子。
夜晚降临,寒冷刺骨,穿过四方的中庭,进入接见厅,宫殿中生着数十个火盆照明取暖,室内温暖如春,炭火均是名贵的品种,没有太多烟尘。
深色调的墙壁上悬挂着金丝、银线和优质羊毛织成的挂毯,还陈列有短斧、利剑和弓箭等先进武器,赫梯是一个有征战传统的民族,历代国王以武力治国。
地板中央铺着一块镶边的巨幅彩色地毯,最前方,三面奢华的红绒华盖下,是国王的宝座,王座里,黑熊皮上正窝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苏庇路里乌玛斯年过五十,拥有一张宽大的有君主气派的方脸,皱纹不多,高高的鹰钩鼻,深邃的眼窝里嵌着一对透出胆识谋略、还有一丝凶狠的眼睛。他本不是他父王选定的继承人,发动宫廷政变杀死兄长图哈利亚后自立为王,又凭借铁血手段坐稳了王位,现在已经统治赫梯二十六年。
苏庇路里乌玛斯因为秋天气温骤降时染了一场风寒,刚刚病愈,所以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穿一条长长的深棕色的皮袄,戴着包耳的皮帽,只露出一张威严的脸和戴满戒指的两只大手,手上握着一串红宝石珠,正在缓缓转动。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斯蒙卡拉披着暗紫色的斗篷,大步走入宫门,在王座前的台阶站定。
苏庇路里乌玛斯像只火炉旁打盹的猫,忽然瞄向来人,讥讽地开了尊口,“我的手下败将,见到我为何不跪。”
七年前的米坦尼王都保卫战,斯蒙卡拉率领残兵负隅顽抗,可惜赫梯军队还是攻破了米坦尼的首都瓦苏卡尼,米坦尼被灭,苏庇路里乌玛斯对斯蒙卡拉的称呼就变成了“手下败将”。
斯蒙卡拉忍耐着这侮辱性的称呼,还有那位自负国王对他持续的羞辱。
“我屡次资助你,可你呢,无能!是否断了图坦卡蒙一条胳膊?”
斯蒙卡拉开口,“陛下,如果您可以再多借我一些兵力,我一定能攻入底比斯。”
“你要多少?”
“三千。”
在古代,军队的补给是个大问题,三千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
斯蒙卡拉企图说服赫梯国王同意,“埃及多地都隐藏着我的信徒,他们训练有素,可以快速武装成士兵参与作战,如果陛下您与我里应外合,我一定能从我侄子手里拿回属于我的王位。”
苏庇路里乌玛斯并未发话,在心里盘算,如果赫梯方面主动挑起战争,属于对外侵略,必然引起埃及人的誓死反抗,埃及民族是一个强大团结的民族,他们将合力赶走外族侵略者,一百多年前,喜克索人的狼狈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但是如果自己协助斯蒙卡拉夺位,性质就逆转了,他们是正义之师,图坦卡蒙反而变成了盗取自己亲叔叔王位的邪恶方,斯蒙卡拉曾是埃及摄政王,人民对他也不会非常抵触。
苏庇路里乌玛斯每每征服一个小国,都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扶植傀儡,如果埃及的君主可以成为自己傀儡。
苏庇路里乌玛斯傲慢地问,“帮你成了法老,我赫梯可以获得什么好处?”
“我承诺将永远退出对叙利亚地区的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