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一股清泉流入了我的喉咙,我就像即将枯死的树苗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活了过来。
我猛地坐起身,抓起水袋狂灌。
“你是谁?做什么的?”那男人问。
我惊奇地发现,他讲的是埃及的语言,这一路,我和别人交流用的都是国际通用的阿卡德语,“你是埃及人吗!”
“是。”
我急忙请求他,“你好,我也是埃及人,我被人打劫了,你能带我回埃及吗,我要去投奔亲戚。”
他打量着我,迟疑了一下,问:“您是娜娜小姐吗?”
我一时没说话,他认识我?
他拿出一枚信物,“我在阿玛尔纳见过您一次,海吉夫大人派我来接您回埃及。”
“谢谢......”我泣不成声,这么多天,我风餐露宿,好几次差点死掉,我安全了,我终于能回家了。
饥肠辘辘的我,终于吃到了埃及的饭菜,我狼吞虎咽,还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他给了我一身衣服,一顶假发。
有他护送,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狭长的西亚走廊。
一周后,我看到了远处蜿蜒流淌的尼罗河,我们的母亲河,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清爽的河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浪花扑扑拍打在岸边,我回到日思夜想的埃及了。
我到达阿玛尔那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我见到了城门口等候我许久的海吉夫。
他激动地上下打量我,“娜娜,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玛雅都好想你。”
我顾不上和他叙旧,“老师,带我去见图坦卡吞。”
他委婉地拒绝了,“娜娜,太晚了,法老已经休息了。”
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理由。
搁在以前,我晚上进王宫的次数还少吗!
我再次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是法老,埃及最高的领袖,再也不是那个任我欺负的、不被看好的小王子了。
我想见他,但我现在是有罪的阿吞大祭司的女儿,废神的信徒,已经没有了见他的理由。
海吉夫安慰我,“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带你进宫。”
我焦急地问:“我父亲呢?”
“梅里瑞逃了。”
我不信我父亲会逃跑,父亲一定是去外地寻求支援了,他不会放弃他的信众。
我又问:“第二先知怎么样,奈巴吞哥哥呢。”
他叹了口气,“我带你回去看看吧。”
路上,海吉夫告诉我,图坦卡吞逼着阿吞信徒改变信仰,承认阿吞是废神,奈巴吞哥哥拒不从命,图坦卡吞就让士兵将他围困在家里,还断了粮食供给,逼迫他妥协。
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没有人知道现在里面怎么样。
“奈巴吞哥哥,奈巴吞哥哥!”
我哭叫着,快跑着冲进了奈巴吞家的别墅。
整座建筑像坟墓一般死寂。
我们曾经无数次一起游戏过的美丽后花园,此时一片荒凉。
我一路向后部的私家神殿跑去,直觉告诉我奈巴吞就在那里。
我跨进神殿,就看到了一个清瘦笔挺的背影。
他身穿单薄的祭司袍,头上系着一条白布,正弯腰为阿吞神的祭台抚去尘埃。
我狂喜地大喊,“奈巴吞哥哥!”
他的身体一下子定住,慢慢回过头,“娜娜!娜娜,是你吗?”
奈巴吞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他还和我记忆中一样秀气温和,不知是多久没有吃饱过饭了,他的两颊已经凹陷下去,眼圈浮肿,整个人虚弱憔悴。
泪水迅速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拼命地点头,“是我,是我。”
奈巴吞哥哥向我跑过来,紧紧搂住了我,他真的好瘦啊,腹部两侧凸出的肋骨咯得我生疼,但我却非常开心享受。
我连忙拿出包裹里的面包,推到他面前,“快吃吧!”
奈巴吞摇摇头没有吃。
他指了指石台,上面有一些用来冲击的草叶子,破碗里盛着浑浊的水,“只有这些了,你别嫌弃。”
以往我们吃的都是最香甜绵软的面包,喝的都是名贵果汁和葡萄酒,他如今却连干净的水都喝不到。
我心痛得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