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不耐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我也累了。”
李福晋翕动了一下嘴唇,脱了力般缓缓起身告退,拖着沉重脚步跨过门槛时,差点被绊的跌了一跤。
待她离开,乌拉那拉氏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眼睛里凝着旁人看不懂的夹杂着悲哀的冷色:“若我的弘晖还在,难道她也要如此忌惮不成?”
身后正为她按揉额头的芳珠不屑的撇了一下嘴道:“若不是主子您抬举她,就凭她,早被年氏和七姑娘踩在脚底不得翻身了,她哪敢忌惮主子您哪。”
说着,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凝着眉色道,“不过,奴婢倒没想到,陈圆竟然会是主子爷的孩子,这个凌福晋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乌拉那拉氏托腮凝神想了一会儿,苍白着脸色若有所思道:“本福晋从前倒是小看了她,这个向海棠不容小觑。”
“难道主子您还怕她会灭过您的秩序?”
芳珠有些不以为然道,“依奴婢的浅知薄见,如今她身边有一儿一女尚且争不过七姑娘,一旦七姑娘诞下的是位小阿哥,她更无法与之争锋了,而且她得主子您的抬举,和李福晋一起协理管家,若不是个糊涂人,自然该知道谁才是她的靠山。”
“你懂什么……”乌拉那拉氏烦恼的闭上双眼,微微吸了一口气,案上供着的梅花散发着清幽的冷香,叫她平静了几分,她怏怏叹道,“怕只怕养虎终为患,反伤了自己。”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芳珠说的也没错。
如果容馨诞下小阿哥将是心头大患,因为四爷并不喜欢德妃娘娘,却能容忍深得德妃喜爱的容馨。
要不就是四爷真的被容馨的美色所迷,喜爱她太盛,要不就是四爷故意这样做,好利用容馨传递消息。
但容馨不是个蠢人,她应当知道她最终的靠山是四爷,而不是德妃,如果她助德妃斗垮了四爷,反而让十四爷争夺帝位,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除非她爱的是十四爷,亦或八爷之流,否则,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而据她知道,容馨与十四爷和八爷人等并无任何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又何谈一个爱字。
那就是还有另一种情况,四爷早与容馨商定,两个人将计就计,容馨传递的是四爷想要传递给德妃的消息,若果真如此,那就可怕了,只待事成,容馨就是功臣。
她生得如此绝顶美貌,兼具了年氏和向海棠之美,又是功臣,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取代了她?
想到这里,头益发的疼了,疼的几乎坐不住,吓得芳珠连忙叫人去请了宫中太医,待太医要离开时,听闻容馨回了云光楼之后身子便不大舒服,她心思一动,让太医顺便去了云光楼。
容馨自然是不肯相信堂姐容清请来的太医,不过容清身为嫡福晋,这原也是她该做的事情,当时恰好四爷听闻她身子不适,前去探望。
因为甘小蝶那里还没有消息,容馨本来就心虚,自然不敢在四爷面前再挑什么刺。
太医把了脉之后,连声恭喜,说容馨怀的是双生胎,容馨听闻喜不自胜,四爷表面上也是高兴的,消息传到正院,乌拉那拉氏头疼到快要炸裂了。
……
另一边,锦香阁。
李福晋还不知道容馨怀有双生胎之事,只担心陈圆要夺走弘时的一切,焦燥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怀真自打入了王府,自觉无颜见人,除了锦香阁和自个屋子,她哪里都不去,哪怕向海棠来找她,她都不见。
她虽然不出去,但也知道现在府里传的很难听,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日子本就心情燥郁,被李福晋踱的发了烦:“好了,额娘,你就不要再走来走去了,走的我眼晕,圆儿是我的亲弟弟有什么不好,你犯得着……”
“你懂个屁!”李福晋急眼了,“陈圆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亲弟弟了,弘时才是,我可怜的弘时啊……”李福晋急得流出了眼泪,痛呼道,“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额娘你至于吗?”怀真深皱着眉头,无语的看着她,“圆儿和弘时那般要好,以后他们兄弟两个相亲相爱的长大,彼此也有个护佑不是,而且就算没有圆儿,你就敢保证容侧福晋怀的不是男胎?”
李福晋想到乌拉那拉氏的话,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怀真,正要训她,忽然翠儿仓惶着脸色急匆匆走了进来。
“主了,刚刚从嫡福晋那里得到消息,容侧福晋她……她怀的是双生胎。”
“什么?”
李福晋身子晃了晃,翠儿生怕她摔倒,赶紧扶住了她,翠儿正要劝慰她,怀真冷笑了两声:“瞧瞧,额娘你还担心圆儿作甚,说不定这容侧福晋怀的是一对男胎呢,或者像陈夫人一样,怀了一对龙凤胎,到时我看额娘你还能不能嫉恨的过来。”
“你——”李福晋气得捶胸,“你个只会窝里横的死丫头,除了整天和我怄气你还有什么屁用,容侧福晋怀了一对男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个乌鸦嘴……”
说到这里,她胸口痛的不行,猛捶着哭了起来,“我前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生了这样一对不成器的冤家,弘时长这么大,连个两三岁的陈圆都不如,你呢,若非你当初糊涂,非要下嫁给那个乌拉那拉兴哲……”
一提起乌拉那拉兴哲就戳到了怀真的痛处,她气得霍地站起,红着眼眶,带着哭腔道:“我知道额娘也早嫌了我了,阿玛也嫌我,自打我回府以来,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也好,我走,我立刻就走,省得在这里碍眼!”
说完,叫嚷着要紫枫紫琴收拾东西走人,急得翠儿连忙上前劝阻,只是怀真哪肯听翠儿之言,立刻就要走人。
李福晋益发动了气,指着怀真道:“走,叫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里去!”
怀真抹了眼泪,倔强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没有我爱新觉罗怀真的容身之所。”
“好好好,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憋闷了太久的怀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尖锐着嗓子痛哭道:“好,我就算死在外头,也不会再回来了!”
明嬷嬷听到里面吵闹,本不想掺和,但想到四爷到底是疼爱大格格的,长叹一声,进来劝她,她气愤的一挥手道:“嬷嬷你也不必来劝我,反正额娘嫌我,阿玛也嫌我,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毕竟明嬷嬷是四爷身边的老人,怀真对她还算有几分尊重,挥手时,并不敢下大力气将她推开。
“主子爷何时嫌弃过大格格了。”明嬷嬷不平道,“今儿一早主子爷还发了话,说大格格永远都是雍亲王府的大格格,没有人能论她长短,还命王府各院都管好自己院子里头的人,若再有任何闲言碎语流传出去,定不轻饶!”
怀真红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明嬷嬷道:“阿玛……他……真的这样说了?”
“当然。”明嬷嬷看向李福晋道,“不信你问你额娘。”
李福晋方才想起,今日四爷去正院说的话,本来想一回来就告诉怀真,她阿玛心里还是很有这个女儿的,结果闹出陈圆之事,她心慌意乱之下,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