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向氏又是一声长叹,握住向海棠的手道,“如今你在王府里做了格格,外人瞧着是泼天的富贵,可是姑姑知道这日子必定也不好过,王府规矩大,有时候反不如小门小户来得舒心。”
“谁说不是呢,不过王爷待我是极好的,姑姑不必忧心。”她反握住她的手,感激涕零道,“这些年实在辛苦姑姑了,海棠无以不报……”
“一家子骨肉至亲,你说这些做什么。”
向氏眼睛红了红,压低了声音道,“若没有圆儿,家里连欢笑都少了许多,他实在是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莲白姑娘生病时,他还知道照顾莲白姑娘呢,怎么怨得大家都疼他。”
“莲白姑娘?”
“……哦,她是邬先生的姨妹,因为唯一的亲姐姐死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邬先生便将她带到了京城。”
“娘,姐姐……蝴蝶……蝴蝶……”
陈圆兴奋的一蹦一跳的跑回来了。
向海棠疑惑道:“蝴蝶,这种天哪来的蝴蝶?”
“蝴蝶,蝴蝶……”
“小少爷,慢点慢点……”
润云急匆匆追来时,陈圆一手拿着小宝剑,一手拿着蝴蝶已经跑到了床边,将蝴蝶递到了向氏和向海棠眼前。
向海棠定睛一看,原来是枚蝴蝶兰簪子,上面沾了几许尘土,她笑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钱姐姐的蝴蝶簪子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倒让圆儿找到了,圆儿在哪里找到的?”
“墙墙,墙墙……”陈圆不清不楚的说道,“蝴蝶脏脏,脏脏。”
虽然嫌脏,他却舍不得扔掉。
向氏笑道:“还是这么喜欢蝴蝶,海棠,你可不知道圆儿,跟老太太一样,最喜欢花花绿绿,颜色鲜亮的东西,还特别喜欢捉蝴蝶,对了!还喜欢乱盖印章,抓周圆儿就抓了一枚印章,抓着就不肯丢手。”
她越说笑容越来越深,“结果,他也不知从哪里弄到印泥,印章盖的满墙都是,连你姑父的脸上都没放过,你姑父不过睡了个午觉,就被他在额头上盖了一个大大的印章,他当时也没发现,就出了屋子,结果被府里的下人们笑了好久。”
“……”
“还有老太太也是,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上被圆儿也盖了印章。”
向海棠可以想像当时的场景,一脸严肃的姑父醒来后,顶着额头上的印章,无知无觉的在府里走着,下人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她笑道;“看来圆儿还是个调皮鬼嘛!”她满眼疼爱的看向陈圆,柔声道,“这支蝴蝶簪子是钱姐姐的哦,就是昨天做小老虎,小鸭子糕点的那个姐姐,你愿意还给她吗?”
陈圆看了看手中的蝴蝶兰簪子,微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
向海棠吩咐道:“润云,先带圆儿去洗个手,然后再到钱姐姐屋里,把簪子还给她。”
润云带着他洗过手,正要去钱格格屋里,刚出门,就看到四爷走过来了。
她连忙上前行礼,又拉一拉陈圆的手介绍道:“小少爷,这是王爷。”
陈圆好奇的看向四爷,四爷目光也落到了他脸上。
这孩子倒是生得极好,软软糯糯,白白嫩嫩,肥肥的小腰上别着一把小木剑,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糯米圆子。
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像是盛满了天上星,亮闪闪,清凌凌,灵气逼人,不亏是海棠的孩子,就是冰雪可爱,惹人喜欢。
样貌上倒有点像海棠,不过不知道的人也不大瞧得出来,细瞧瞧,眼睛有些像,却又不十分像。
也不知他那个该千刀万刮的爹生得什么令人讨厌的模样,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想到这个,他心里到底有个疙瘩,脸色就有些阴沉下来。
四爷本就脸色重,脸色再一阴,就有些吓到小孩子了。
陈圆在家除了爹爹谁都不怕,到了陌生地方来也不认生,不过他看到四爷脸色严肃的样子,就想到在家时爹爹板着脸教训他的样子,奶奶不在,没有人护着他,他心里生了一丝胆怯。
不过又想到娘教的礼数,他人虽小,却记了下来。
上前一步,怯生生的又看了他一眼,软糯糯道:“王爷好。”
四爷顿时一怔,这孩子不仅生得好,连说话也这么清楚。
算起来,他比怀莹还小些,怀莹只会喊阿玛,顶多再说几个叠词,而他已经能完整的说出三个不同的字。
至于弘时,连怀莹都比不上,三岁了还不会说话。
不过贵人语迟。
弘时以后一定比这小子强。
他清清嗓子,问他道:“你就是圆儿?”
陈圆点点头。
四爷实在没什么话和一个屁孩说,吩咐润云道:“你带他出去玩,省得他这里吵闹到海棠。”
“回禀主子爷,圆儿少爷拾到钱格格的簪子,奴婢要带他去钱格格屋里还簪子。”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去过之后,带他到各处去玩玩。”
“是。”
四爷转身走时,陈圆对着润云嘟囔道:“王爷凶凶,凶凶……”
他的嘟囔还挺大,四爷听了,脸色微微一黑,随之自嘲的笑了笑。
他多大个人了,竟然和一个小屁孩计较。
走到台阶上,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润云牵着他的手正要爬上对面几层台阶。
润云要抱他上台阶,他却松开了润云的手,坚持道:“自己来,爬高高。”
四爷轻嗤一笑,这小子还挺要强!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四爷竟还站在那儿看,就看见陈圆趴下来,手扶在地上,要爬到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