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前做了准备?”苏幕狐疑的望着他,藏得这么严实,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暴露,“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扈崇贵的?”
沈东湛想了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哦,从苏幕提及猎人头之事,他就心生怀疑了。
为什么呢?
因为梅长松自身没这个胆子作祟,但他身为永慰县的县官大人,不可能一无所知,据沈东湛观察,梅长松虽然有些怂,但总体来说为人还算端正,不可能包庇作恶者。
唯一的可能是,他无能为力。
永慰县地处偏僻,说白了,那就是县太爷当家,可梅长松都无能为力,说明是上面的人在作祟,再结合延州知府魏禄,和通判周柄的表现,沈东湛便猜到了不少内情。
“耿虎将御状递给扈崇贵的时候,我就在屋顶上看着。”他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杯盖边缘,那灼热的温度可以让脑子清醒,“彼时也是以防万一,想着别让人动了手脚,就着人盯着,谁知道终究是我高估了人性。”
苏幕扯了扯唇角,“让沈指挥使看到了人性,真是难得!”
闻言,沈东湛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掀了薄唇相讥,“终是比之苏千户要晚了些,真不好意思!”
苏幕的眉心跳了跳,果然奴才随主,难怪周南的嘴皮子这么溜。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从营帐起火,我便心里有了底,着人去查了扈崇贵的背景。”沈东湛道,“就在方才,探子快马加鞭的回来,将消息送到了我手里,苏千户天资聪颖,不如猜猜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微微侧了脸,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睨着她,仿佛是在等着看她笑话,唇角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门口,传来周南和年修互掐的声音,略显嘈杂,亦……实属正常。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沈指挥使很快就要倒霉了。”苏幕挑眉看了一眼门口位置,示意他转身。
沈东湛眉心紧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沐柠站在房门口,而周南此刻,正死死捂着年修的嘴,两个人正在拼了老命的互掐,以最原始的方式,不用内力只凭手劲。
“东湛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沐柠娇滴滴的问,抬步就往内走。
然则……
“站住!”沈东湛忽然开口。
倒是把苏幕也给惊了一下,没想到他也有“怕”的时候?
沐柠俏生生的站住,精致的小脸浮现了片刻的愣怔,“怎么了?东湛哥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话,倒是把苏幕给逗笑了。
她揉了揉鼻尖,阴阳怪气的开口,“自然是有些不舒服,这上山下山的,难免腰酸背痛,保不齐还有些腿疼,沈指挥使以为呢?”
沈东湛狠狠剜了她一眼。
可苏幕是谁,能忌他沈东湛才怪。
“沐姑娘还是快些过来看看吧,沈指挥使身子不适又不好意思说,你们是未婚夫妻,总归要有一人先往前走一步。”苏幕仿佛是个过来人,温馨提示。
那一刻,沈东湛想把她摁进杯盏里,淹死她得了!
“东湛哥哥?”沐柠屁颠颠的跑到了沈东湛身边,“你哪儿不舒服?”
沈东湛坐在烛光里,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苏幕,话语却是冲着沐柠说的,口吻凉得瘆人,“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心累,你且出去,我与她还有几句话没说完。”
“我且等着你便是!”沐柠笑道,“你若是真的不舒服,我还能照顾你!”
沈东湛的脸色微沉,“出去!”
闻言,沐柠笑容一滞。
苏幕幽幽的端起杯盏,权当没看见。
“东湛哥哥?”沐柠哽咽。
沈东湛的面色已然黑沉到底,“我不想说第二遍。”
“你们在干什么?”
少离小朋友立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眸子,瞧着门口撕扯的年修和周南,然后又瞧着屋内的三人,一时间脑子里满是问号。
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这又是谁?”沐柠愣怔。
谁家的孩子?
沈东湛也愣了愣,没想到苏幕还真的把小豆子带在了身边?他原以为,依着她冷血无情的性子,会把孩子托付给某些农户,或者什么人,谁知道……
“少离,回去!”年修喘口气。
周南冷笑,“事无不可对人言,回去作甚?”
“东湛哥哥?”沐柠忙道,“他们有事要做,咱们还是回去吧?”
苏幕瞧了少离一眼,“怎么还没休息?做噩梦了?”
“嗯!”小家伙面色微白,显然是睡不好。
苏幕道,“那就去扎马步吧,总归是要开始的,就别太挑时辰。”
“他是谁?”沐柠追问。
苏幕有些厌烦,隐约明白了沈东湛的难处,换做是她,也得烦了这沐姑娘,“这孩子,唤我一声义父!沈指挥使,明白这个意思吗?”
“义父?”沐柠咂摸着这两个字。
沈东湛原是一愣,俄而微微僵直了身子,冷不丁将目光落在小豆子身上。
“少离,还记得他吗?”苏幕问。
听得苏幕这么一问,少离小朋友揉了揉眼睛,定定的望着沈东湛。
被孩子这一看,沈东湛心头咯噔一声,直叫不好。
苏阉狗,要使坏!
果不其然……
“认得!”耿少离点头。
苏幕意味深长的勾唇,眸色邪魅的瞧着沈东湛的黑脸,“你唤我一声义父,唤他什么?”
耿少离:“……”
沈东湛:“……”
门外的年修,兀的安静下来,竖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