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真的没有人。
年修心下一惊,慌忙跑到了窗口。
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瞧见了一团黑乎乎的,多半是人影。
年修窜出窗户,立在树下仰头望,“爷?”
“这里看月色极好。”苏幕背靠着树干,望着天上月,那稀稀落落的月色从叶层里落下,落于掌心,却无法握于掌心。
抚着短玉笛,这大概是她与旧事,最后的牵连了。
“爷,那沈指挥使没、没对您怎样吧?”年修问。
苏幕回过神,“自然不能!”
年修如释重负的点点头,“树上风大,您还是下来罢?”
“年修,你说死去的人,真的会在天上看着吗?”苏幕问。
年修愣了愣,仰头望去,稀薄的银辉洒落在苏幕身上,逆光而坐的她,瞧不清楚面上的神色,可那隐隐透着悲伤的口吻,却是那样的沉冷。
冷静的悲伤,无声的追思。
这个问题,年修回答不了,生死之事,谁又能知呢?
低头间,年修最为好奇的还是另一件事,比如说:方才在房间里,沈东湛到底怎么着了,他家爷给逼得都上树了呢!
翌日一早。
皇帝传召栾胜进宫,关于国公府凶手一直出逃在外之事,着东厂和锦衣卫各自查察,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凶手韩实缉捕归案。
提督府。
“确定人还在城内?”栾胜逗弄着鹦鹉,阳光下,半眯着眼睛瞧了苏幕一眼。
苏幕行礼,一身褐色长衫极尽端正,“是!”
鹦鹉将瓜子嗑得咯咯作响,时不时的发出怪鸣声。
“昨儿在佛庙里抓的老道,到底是什么人?”栾胜问,“听说,还废了两个蕃子。”
苏幕当然知道,东厂里的事儿,都是瞒不过栾胜的,自然也没打算瞒着,“那老道原是跟杜姨娘勾结,唆使杜姨娘手刃亲子之人,我本打算擒了他,让国公府就此欠咱们一个人情,谁知道这人居然早早的服了毒。”
说到这里,苏幕眸色狠戾,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那毒名唤销骨,一旦沾染,血肉全无,化作一滩血水。咱们的人未曾防备,生生折了两个蕃子,断臂保命!”
连年修,都差点中了招。
“销骨?”栾胜顿了顿,“这像是五毒门的东西。”
苏幕颔首,“五毒门这帮腌臜东西,时不时的出来闹腾一番,此前在定远侯府的时候,便没少作祟,在回到殷都之后,我剿了他们在殷都的聚集地,估摸着是怀恨在心,又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五毒门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但却无人敢轻易招惹,他们这些人各个以用毒为上,手段卑劣下作。”栾胜打量着苏幕,转而将手中盛着瓜子的碟,递给了奈风,抬步走下台阶。
见状,苏幕提着摆子跟上,“义父,这五毒门到底是什么来头?此前咱们收拢了不少江湖门派,为何不见您下令,收了这五毒门?”
“五毒门的老门主是个摆设,真正的当家人,一直藏在背后。”栾胜立在院中,负手瞧她,“这些年,五毒门还算乖顺,杂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的重心是朝堂而不是江湖,便随他罢!”
可谁知,如今发生的这么多事,桩桩件件都跟五毒门脱不了关系。
“背后的当家人?”苏幕仔细琢磨着,这话有点名堂。
栾胜叹口气,“江湖上的事情,原就错综复杂,非一两日能查清,这件事便交给奈风处置,你且将国公府的事处理干净,别让锦衣卫太得意,在皇上面前占尽风头。”
“是!”苏幕行礼。
阳光越灿烂,影子越清晰。
栾胜款步进了亭子,拂袖落座,“前些日子,太子进了苏宅。”
苏幕的心头,微微一颤。
“可占了你的便宜?”他说得何其直白。
苏幕抿唇,思虑再三,躬身行礼,“义父说笑了,咱们当奴才的,哪里有什么便宜可占,连命都是主子的。”
闻言,栾胜的眸中陡然掠过一丝寒意,又在抬眸间,漾开些许悲怜,“太子殿下待你是极好的,你得哄着他,护着他,来日若是太子殿下登基,你此生才能有指望。”
“苏幕的指望只在东厂,不在东宫。”苏幕话语中带着倔强,何其掷地有声,她别开头望着远处墙头。
栾胜凝眸瞧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精致的小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极美的侧颜却有霜寒凝重,即便身处光亮,眼底亦无波无澜,宛若一潭死水。
她是这样的平静沉冷,诸事于身,无动于衷。
“过几日,太子生辰。”栾胜幽幽的开口,“定会召你入宫,你要有心理准备。若是入了宫,得好好的照顾着太子,能全身而退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
苏幕心头一震,面色微变,“义父,能不能……”
“不能!”栾胜忽然冷了脸,“苏幕,你以前从来不会忤逆杂家的意思,如今是怎么了?这是心思沉了,耐不住了吗?”
苏幕垂眸,“太子的心思,义父明明都知道。”
“杂家让你照顾太子,可没说让你伺候他安寝,你慌什么?”栾胜黑着脸,“就算你愿意,杂家还舍不得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是宫里出来的,这点变通都不懂?”
苏幕眉心微蹙,“义父?”
“谁都没资格碰你。”栾胜恼怒,拂袖而去。
苏幕的话到了嘴边,愣是生生咽了回去,定定的站在原地,目送栾胜离去的背影。
“督主?”奈风上前。
栾胜进了屋,身上寒戾未敛,“去查,最近苏幕和谁往来最为密切,是不是沈东湛?二人到底有多亲近?背地里都做了什么?杂家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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