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阔处,一帮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让谁送下山,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在山上倒是猖狂,但是要下山,就有些怂了。
“听说东厂那帮阉人,素爱折磨人,只怕是此番下山送信,会有去无回啊!”
人人都在骂东厂:阉狗、不是东西、畜生。
可内心深处呢?
怕得要死,怂得要命,真的遇见了东厂的人,恨不能卑躬屈膝,有多远避多远。
事到了跟前,一个两个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就人敢吭声。
“怎么,连送信都不敢?”黑衣人冷笑,“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有胆子劫官船,没胆子送信?”
底下人议论纷纷。
“这是必死的勾当,现在谁敢下山?反正,我们是不去。”
“就是,谁不知道东厂吃人不吐骨头,还有那什么锦衣卫的,一个个人模人样,实际上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东西。”
“谁爱去谁去,我们这支船的人,是绝对不会去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所谓的便宜,自然是指后山的税银。
这么大一批银子,哪个不心心念着?费了这么大功夫,冒着与朝廷作对,必死的风险,就是为了这些银子,若是现在死了,岂非什么都白费了?
谁都不是傻子,去做这白白送死的事情。
最后,没了法子,还是挑了黑衣人身边的亲随。
一个个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敢下山去送信,足见周南所言不虚,这就是一帮东拼西凑,凑人头的乌合之众。
环顾四周,未见修罗。
沈东湛和苏幕当即悄悄退向山壁,果然见着那人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壁。
“分头行动,你且下山,我去追他。”沈东湛言简意赅。
苏幕也不矫情,只道了一句,“小心!”
“好!”他勾唇笑看。
二人避开了崖壁上的守卫,从边侧下去,此前早早的将绳索藏在了崖下的凹洞内,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沈东湛和苏幕兵分两路,垂直而下,各自干净利落。
既然有人下山送信,这信自然是要送到苏幕或者沈东湛的手里,江利安那些眼睛耳朵,肯定会牢牢的盯着不放,所以他们必须有一人回去主持大局。
沈东湛紧跟着那修罗,极为小心谨慎,他倒要看看,这人的背后到底是谁?敢对税银下手,还敢对太子动手,若不是那几个不安生的皇子,就该是某些动了不臣之心的臣子?
太子被擒,睿王受责,雍王离殷,靖王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厮还不知道在哪儿躲着,捉弄人呢! 这么一想,沈东湛忽然发现前面是条岔道。
那人呢?
漆黑的夜色,是最好的遮慕。
“是在找我吗?”修罗幽幽的从树后走出。
沈东湛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不好意思,发现你了!”修罗冷笑,“不知道你是从山上就开始跟着我,还是山脚下跟上我的?沈东湛,沈指挥使,本事真不小啊!”
沈东湛怀中抱剑,目色凉薄的望着他,“这算什么本事?抓住你,才叫本事!”
“抓我?”修罗摇摇头,“我这既没有税银,又没有太子,你抓我干什么?沈指挥使若是真的有能耐,就该上山抓乱贼、救太子、夺税银!有这功夫跟我在这儿闲扯,还是……”
音未落,沈东湛的剑已出鞘,“废话真多!” “竖子无礼!”修罗拔剑相迎。
夜色沉沉,刀光剑影。
若是单纯的论力道而言,修罗的剑法更沉稳老练,但若是论快准狠,以及灵活机动,沈东湛绝对占据上风。
几番回合下来,修罗显然是有些吃不消了。
黑暗中,沈东湛骤然急退,腕上冷剑剧抖,生生挡去了袭来的暗器,那“叮叮叮”的声响,于这死寂的夜林中,何其诡异惊悚。
所幸沈东湛反应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自己慢慢玩吧!”修罗忽然纵身而去。
沈东湛几欲去追,谁知,风中突然漾开难闻的臭味,他当即拂袖掩口鼻,将一枚解毒丹塞进了嘴里,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五!毒!门!”
眼见着修罗消失在夜幕中,沈东湛杀气腾然,再不留任何余地。
千算万算,没算到无孔不入的五毒门,他们从定远州一直跟到了殷都,真真是阴魂不散。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沈东湛反手剑归鞘,瞧着倒了一地的死士,转身走到一旁的树干上,捻着帕子将树干上的暗器拔下。
这是修罗的暗器,被沈东湛的剑挡去,弹射在树干处。
寒光利利,纤细如牛毛。
“银针?”沈东湛心下微震,“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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