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心下一惊,他若直问案情进展,又或者问及太子与锦衣卫之事,她还能松口气,但现在……显然是栾胜起了疑心。
“当年,义父是在煜城外的死人堆里,把我带回去的,如今故地重游,苏幕的心里自然是有些感慨的。”她努力平复心内的慌乱,脑子快速做出反应,言语间尽显真诚,“在我眼里,煜城并非极乐之境。”
栾胜盯着她,眸微眯,“是吗?”
“彼时煜城闹了灾,死了太多人,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死亡就是鲜血,没有半分快乐可言。”苏幕说的是实话,“这样一个地方,不值得我引以为傲,也不值得我留恋。曾经的苏幕,早就死在了乱葬岗,如今的苏幕,是属于东厂的!”
栾胜敛眸,幽幽的吐出一口气,“起来吧!”
“是!”苏幕毕恭毕敬的行礼,快速起身。
栾胜瞧着眼前的人,心下微沉。
初初见她时,她面容稚嫩,满脸血污,一双噙泪的眸透着清晰的坚毅,明明惊惧到了极点,却不肯落下泪来。
如今,昔年稚嫩的孩子,已经成长至此,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独当一面,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十数年光景,他将她从任人宰杀的狗崽子,养成了一匹嗜血的狼。
“听说,你与沈东湛在查煜城江府一案?”栾胜眸色沉沉。
苏幕俯首,“这便是两位煜城守官,致死的原因,涉及十数年前的江府一案,锦衣卫那边盯得比较紧,所以我也不敢放松,但是证据多数落在了锦衣卫手里,我所能掌握的是五毒门的线索。毕竟五毒门行刺太子,我若不能处置妥当,皇上怪罪下来,是东厂保护不利!”
毕竟出来的时候,苏幕所担当的最大职责,便是保护太子周全,是以她这么说,栾胜也驳不出别的。
苏幕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与沈东湛的关系拉开,以此来试探栾胜对此事的看法。
“太子的安危的确胜过一切。”栾胜点点头,仿佛是赞许,“你做得很好,现在太子对你可谓信任有加,关怀备至。”
苏幕垂着眼帘,“义父,您知道的,我不稀罕这个。”
“杂家还不知道你那性子吗?你对这些,素来不在意。”栾胜叹口气,“可是苏幕,人总要为以后着想,你不能光看着眼前。现如今皇帝三子,睿王背后有柔妃以及惠国公,若然登位,势必要收回东厂大权,将咱们赶尽杀绝。”
苏幕点头,“是!”
“雍王瞧着是个病秧子,实则城府极深,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外人只道他谦和文弱,哼,骨子里的劣根性是躲不开的,他若是掌权,比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栾胜在诸多皇子之间,做过对比与选择,最后才敲定了太子。
苏幕瞧着他,“义父的意思,我心里清楚,皇后早逝,太子殿下声名狼藉,若是咱们扶他登位,来日他只能依靠东厂来压制文武百官,不但不会对咱们不利,反而会促使东厂壮大,借此来巩固他的帝王之位。”
“你明白,自然是最好的。”栾胜很是满意她的一点就透,“苏幕,有些话义父不愿多说,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都拦不住你,可有一点你得记住,这条命这个人都是东厂给你的,若有朝一日你敢背叛东厂,别怪为父翻脸无情。”
苏幕扑通跪地,“苏幕誓死效忠东厂,誓死追随义父,绝不敢有二心。”
“知道就好!”栾胜把玩着手上的佛串子,“五毒门的人,不必留了,明日午时全部推倒菜市口斩首示众。”
苏幕愕然抬头,“全部?”
“一个不留!”栾胜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听明白了吗?”
苏幕俯首,“听明白了!”
“江府之事,杂家会亲自跟沈东湛交涉,有皇上的赤金谕令在,晾他不敢造次!”栾胜拂袖往前走。
苏幕起身,战战兢兢的跟上。
“对了!”栾胜忽然顿住脚步,回眸望着苏幕,“怎么没瞧见,一直跟着太子的那个幕僚?”
苏幕心头一怔,“您是说顾家那小子?”
“死了?”栾胜问。
苏幕摇头,“这些日子病着呢!”
“太子似乎颇为信任他?”栾胜问。
苏幕点头,“读书人嘛,嘴皮子耍得厉害,您也知道的,太子耳根子软,免不得愿意多他几句,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真的论就起来,其实什么都不是!”
“杂家原以为,太子是贪图新鲜,毕竟之前那么多幕僚……”栾胜眯起危险的眸子,“没想到这一次,太子倒是认了真?”
乍见着栾胜这般神色,苏幕心中警铃大作,她太了解自己的义父,知道这表情意味着什么?
义父这是,动了杀机!
“义父?”还不等苏幕开口。
栾胜抬手打住了她的话,“顾家的人性子刚烈,不能过久的留在太子身边伺候,否则早晚得留出祸害来,尤其是巧舌如簧之人!”
苏幕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微起。
“让他,永远留在煜城吧!”
音落,栾胜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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