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内出来,周南快速消失在巷子口。
无弦则在屋内坐了良久,眸色沉沉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片刻之后,之前窜出去的黑影,这会又快速回来了。
这些都是江湖中人,苏幕悄悄培植的心腹,毕竟东厂到处都是栾胜的眼睛和耳朵,她想培植自己的心腹实在是太难,即便有,也得小心翼翼到了极点,而且始终在栾胜的眼皮子底下……
“爷吩咐过,让咱们跟着您。”为首的黑衣人俯首。
无弦回过神来,徐徐站起身,“收拾一下,天亮之前离开煜城。”
众人面面相觑,“去哪?”
不是要配合他,帮着爷办差?
“去一个,少主想去却不敢亲自去的地方。”无弦眸色幽幽,重新覆好遮脸布。
这一次,他断然不能让少主失望!
外头,还在闹腾。
黑暗中有火把明灭不定,城中百姓不明所以,但瞧着这阵仗,也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谁也不敢,白日里菜市口的事儿历历在目,哪个不要命的敢再议论?
“爷?”周南回到沈东湛身边。
沈东湛与他一道行至僻静处,“如何?”
“放心!”周南颔首,“事都办妥了,以无弦的本事,想要出城不难,而且跟着他的又是一帮江湖人,不会招人怀疑,只要小心行事,就能避开栾胜的耳目。”
沈东湛面色微沉,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无弦惯来行走江湖,应该没什么问题,谁也没料到,栾胜会忽然出现,好好的一盘棋都让他给搅合了!”
“好在,侯爷夫人好好的收拾了他一顿。”提起这事,周南还觉得心内暗爽,毕竟这世上能让栾胜吃瘪的人,委实不多。
沈东湛想起苏幕现下的处境,却也高兴不起来。
“爷,您说这栾胜回过神来,会不会……”周南有些担心,“会不会怀疑苏千户?”
沈东湛也说不好,“栾胜生性多疑,心思诡谲阴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一来就杀光了所有人,恰恰说明一点,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周南不解,“难不成这老阉狗跟当年的江府灭门惨案有关?若是如此,那他如果是凶手,岂非就成了、成了苏千户的杀父杀母大仇人?”
沈东湛不敢想,若是真的,苏幕那性子,还不得拼了命的杀了栾胜?
奈何栾胜武功太高,苏幕根本不是他对手。
“先别说了,做好眼前的事儿。”沈东湛瞧了一眼周南,“溜一圈,就回去罢!”
周南点头,“抓不住凶手,真的没问题吗?”
“栾胜自己心里有数,你觉得呢?”沈东湛轻哼。
所谓做贼心虚,栾胜终究也是下了手的,左不过下手不够准而已,眼下太子都发了火,若是锦衣卫往太子跟前捣鼓两句,太子还不得记恨他栾胜?
周南不再多言,自家爷心里有算盘,他还费个什么心?跟着便罢!
在大街上继续瞎晃悠了一段时间,眼见着天都快亮了,城门口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无弦等人已经平安出城,沈东湛这才领着人回了行辕。
太子殿。
“没抓着?”李璟憋了一肚子火气,“就这么追出去了,怎么会抓不住人?”
沈东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边上的栾胜,“臣办事不利,若当时是由栾督主亲自去追,肯定可以抓住刺客!”
“沈指挥使年轻有为,没想到竟也这般谦虚。”栾胜敛眸低笑,“太子殿下,人虽然没抓住,但您也没什么大碍,自不会耽误您回殷都的进城,还是听老奴一句劝,早早的回殷都,这煜城啊愈发的不太平。”
李璟冷哼,“何止是不太平,简直是跟本宫八字相克,想当初还没进城就已经遇袭,如今这三天两头的行刺,都快成本宫的家常便饭了!一帮废物,一帮饭桶!”
“臣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沈东湛跪地行礼。
李璟还能说什么?若是沈东湛撂挑子,回殷都路途遥远,单靠东厂恐怕不够周全,是以他这火气只能强行摁压。
“先回殷都再说!”李璟摆摆手,“你们都下去,本宫要静一静,各自去准备吧!”
闻言,沈东湛和栾胜各自行礼,“是!”
待退出殿外,沈东湛侧过脸打量着栾胜。
“沈指挥使这眼神,可有什么深意?”栾胜明知故问。
沈东湛勾唇,学着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栾督主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刺客会这么快……消失了呢?”
“改明儿,杂家将刺客送到沈指挥使跟前,你就可以顺便抓一把了!”栾胜冷嘲热讽。
沈东湛怀中抱剑,“这倒是个好主意,东厂最不缺的就是人,死几个刺客应该问题不大。哦,忘了告诉栾督主,咱也不是真的抓不住刺客,是怕抓住了,到时候没法跟太子殿下交代!”
“沈指挥使这话,可真是有意思!”栾胜目色凝重的盯着他。
沈东湛眼角眉梢微挑,面色却清隽冷冽到了极点,“多做点有意思的事,总好过做那些个没意思的事,栾督主以为呢?”
“哼!”栾胜没有回答。
这副模样,真是与沈氏夫妻一个德行!
可见,言传身教的重要性!
沈东湛拂袖而去,没有回头。
“督主?”奈风心虚的上前,“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