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行是义父授意?”苏幕眉眼微沉,“真的只是催着我回殷都?”
奈风报之一笑,“自然是不止如此,督主听得雍王离开南都的消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事儿,所以让奴才来了解一下,是不是雍王殿下已经拿到了什么,想要的东西?”
年修心头一紧,这是来要东西的?
“雍王是不是拿到了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雍王此番吃了大亏,在顾家没有占到便宜,连带着贡品丢失都是一场闹剧,在南疆使团面前,丢尽了颜面!”苏幕慢慢悠悠的开口,“义父还想知道什么?”
奈风俯首,“苏千户莫恼,奴才是奉命行事。”
“我有什么可恼的,义父信任我,才会委以重任,让我来南都盯着,如果你不赶来,我午后也得启程回殷都了!”苏幕抿一口水,“奈风,你要在这儿久留?”
奈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督主另有委任。”
“行了,你不说我不问。”苏幕放下手中杯盏,“年修,带奈风下去休息吧,这一路上长途跋涉的,定也累了!你办你的差,我做我的事儿,大家互不干涉。”
奈风颔首,“是!”
年修不做声,领着奈风出门。
幽然吐出一口气,苏幕微眯起眸子,瞧着奈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得劲。
馆驿不小,但年修不傻,不能把奈风安置在自家爷的院子边上,要不然沈指挥使翻个墙,自家爷不就暴露了?
在殷都的时候,奈风虽然也是偏向于自家爷,但他终究是栾胜身边的人,年修可不敢轻易的相信他,免得到时候自家爷吃大亏。
东厂的刑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修。”奈风开口,“为何将我安置得这么偏远,是怕我知道苏千户的什么秘密吗?”
年修顿住脚步,扭头望着奈风,“奈风,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多话,今儿是怎么了?”
“突来异地,心里有些不踏实罢了!”奈风瞧着他,“南都不比殷都,在这里样样都得小心谨慎,听说顾家现在是顾西辞在掌权,他此前与苏千户似乎关系不错,想来对于顾家的掌控,苏千户也是胸有成竹吧?”
年修皮笑肉不笑,“主子们的事情,咱们当奴才的,哪里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左不过是主子有命,奴才从命罢了!别小看这南都,早前连五毒门都闹腾了一番,爷这会身上还带伤呢!”
“伤?”奈风微眯起眸子,“你是说,苏幕受伤了?”
年修轻呵,“谁都不容易,不是吗?”
“倒也是!”奈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行至厢房,年修交代了一声,当下离开。
奈风立在厢房外头的道上,吩咐带来的人,进去收拾一下,兀自瞧着周遭,这地方距离苏幕的院子,左拐右拐的,隔了一段路程。
“四处看看!”奈风下令,“顺便,探探顾家的消息。”
底下人行礼,“是!”
众人当下分散开来,奈风倒也不急着进去,反正年修已经回去了,他大可自个在这儿转悠。
只是,他似乎没想到,苏幕的隔壁,住的便是锦衣卫的人。
立在不远处的转角,奈风幽幽的叹了口气,目色微沉的睨着,杵在院门口,怀中抱剑的周南。
四目相对,冤家对头。
“你跑这儿盯梢,真当咱们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周南冷笑。
奈风缓步近前,“你家沈指挥使都快回殷都了,还占着这么大的院子作甚?”
“回不回去,不是你说了算。”周南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阉人,已然是个残废还敢端架子,真是滑稽至极,“咱们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家千户大人都没说什么,还轮得到你这阉人多说废话?”
奈风勾唇轻嗤,“阉人又如何?苏千户要你命的时候,你这囫囵个的……不也得求饶吗?”
“你!”周南裹了裹后槽牙。
奈风冷眼睨他,“午后就要走了,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罢了,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让锦衣卫沦为笑柄!”
语罢,奈风转身离开。
周南没吭声,目送奈风离去的背影,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沈东湛幽幽的从门后走出,若有所思的瞧着奈风消失的方向,方才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爷,怎么了?”周南不解。
沈东湛摇摇头,一时间还真是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头?
好在,奈风绕了一圈便回到了自个的厢房,没有再出来兜圈。
如此这般,探子才敢撤回,麻溜的回到苏幕跟前汇报,一字不漏,分毫不差。
待探子离开,年修赶紧合上房门,“爷,怎么了?”
“吩咐你一件事,速办!”苏幕勾勾手。
年修当即凑上去。
主仆二人,咬了咬耳朵。
完毕之时,年修的面色已然铁青,“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去办吧!”苏幕沉着脸,“越快越好,小心点!”
年修颔首,“是!”
从偏门出去,不会惊动任何人。
纵身一跃,年修已经悄悄的进了沈东湛的后院。
周南正在气头上,乍见墙那头有人过来,原是想发一顿火,谁知道……竟是瞧见了熟面孔,愣是将这火气给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急事。
“你们东厂来人,怎么也不说一声?”周南压着嗓门,将年修拽到了檐下,“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年修也顾不得与他解释,“沈指挥使呢?”
“屋里呢!”周南这话刚说完,年修已经越过他,疾步进了门。
沈东湛就在屋内,临窗而立,听得动静还以为是周南进来了,谁知一回头,竟是年修着急忙慌的冲上来,冷不丁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这是……”沈东湛是真的愣住了,低眉瞧着手中的东西,一副木质的小棺椁?
周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干什么?这东西能随便……”
“从柳姨娘手里拿到的,是当年煜城江家留下的矿藏图,我家爷担心事情有变,觉得还是将此物交给沈指挥使保管为好,万望沈指挥使,莫要辜负我家爷的重托,务必保存好这东西!”年修开门见山。
到了这个时候,年修真的是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据柳姨娘交代,矿藏图分为两部分,这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在哪,暂时不知!”
“交给我?”沈东湛握紧手中的小棺椁。
年修点点头,“这是爷的意思,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既然爷信任您,那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事也办妥,物已送到,告辞!”
语罢,年修转身就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周南挠挠额角,只觉得跟做梦似的,若不是瞧着自家爷手里,真的捏着小棺椁……
“爷,苏千户这是什么意思?”周南不解。
沈东湛紧了紧手中的小棺椁,脸色微微沉下,“奈风一来,她便江家的东西,匆匆交给我?是担心奈风会察觉她与江家的关系?与顾西辞的关系?还是担心……会保不住这东西?”
“都有可能!”周南点点头,“保不齐是苏千户察觉了什么异样。”
苏幕多疑,这点,沈东湛心知肚明。
可正因为她多疑,所以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难道是这个奈风有问题?”沈东湛陡然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周南懵了一下,“这阉狗……会有什么问题?”
奈风虽然是栾胜身边的人,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连个百户长都没捞着,按理说苏幕也不至于这么忌惮他。
今儿瞧着,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
“有没有不寻常,试试就知道了!”沈东湛盯着手中的小棺椁,沉甸甸的,分量不轻,更重要的是,这是苏幕给予的信任。
蓦地,沈东湛忽然直勾勾的盯着周南。
这眼神,瞧得周南顿时一哆嗦,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自个做错了什么?
“爷……爷,您这样看着卑职,作、作甚?”周南赶紧低眉打量着自个,也没什么异常,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