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暹罗,正是极为潮湿闷热的时候。而此时在海上的人们,却能在海风中享受到难得的清爽。
六月二十五日,曼谷城以南二十里的海面上,当地时间凌晨三点。
这天晚上的天气不算坏:云有一点,不多。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海面,使得能见度极好。海面上有点风,但不大。波浪也有一些,但是如此温柔而有节奏的波浪,只会让此时还在船里的人觉得进入了儿时睡过的摇篮。
“咳~呸~”用力的朝着海面吐出一口痰,砂楚收好自己伸出海面完成了排泄的东西,系好腰带,然后叹了一口气,提起了刚才被放置在脚边的一盏船灯。
当然,这玩意不是用来照明的,至少不是用来探照远处海面情况的——它实际上是一盏信号灯,用来给其他船只传递信号用的。
一个浪头突然高了一些,撞击到船身上的水花,突兀的溅到了砂楚的身上。砂楚一个闪避不及,身上的衣服顿时湿了好大一块。
“真是倒霉啊,居然被抽到晚上轮值。”
这一年,他二十六岁。早年他和他的家人都是暹罗湾的渔民,从1610年,王上大建海军开始,他和他的父亲、大哥都被征召入伍。迄今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里,前面几年日子都过得很好。不,那简直就是梦幻般的。
军饷极高,父子三人靠着这些军饷在老家买了好大一块地,修了一栋大房子。战无不胜,不管是柔佛、真腊乃至安南,海军从未遇到有力的挑战。
这些年来,除了王上发下来的优厚军饷,便是在战利品上,王上也是极为优待大家的。想起家里那几个从真腊、柔佛抢回来的女人,砂楚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扯起了一个弧度。
可惜啊,当初在海南岛上没有抢到多少人。年轻漂亮的女人都被军官们分光了,这搜集不同种族女人的进度,又被推迟了。
不过罢了,据说在海南岛上抢到的,都不是汉人。嗯,以后要是能再打到明国去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抢一个汉族的女人。据说汉族的女人都是肤色白皙、知书达礼、香喷喷的......
可是,说到抢汉族的女人。嘶,这个梦想有点远了啊。哼,都怪贪生怕死的西班牙人和没有脑袋只知道蛮干的日本人。居然在琉球海域战败了,还连累了我们战无不胜的占叻将军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失败。害得我们的舰队不得已退回来守卫本土港口,害得大爷我深更半夜还得不睡觉,眼睛始终要盯着海面,防备明国舰队的偷袭......
不过,明国人若是来了才好呢!到时候我们就火烧暹罗湾,然后就再次反击!这次反击,我砂楚大爷,一定要抢一个汉族女人回来!
咦?
畅想了好大一阵的砂楚这时候突然感觉,似乎海天交接方向,有啥东西在动?
他赶紧的抓起挂在胸前的值夜兵专属的望远镜,朝着海天交接方向使劲的看了过来。
借着月光,他明确的看到,好像是有什么黑影,而且这黑影还在不断的朝着自己这边逼近。
“那是什么东西?是船?但是,这船也太大,不,太多了一些吧?都连成串了!据说明国的战舰也就一百来艘,怎么可能有覆盖整个天际线的战舰?”
但是,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到底是做了八年的水手,随着天际线处的黑影迅速接近,砂楚已经分辨了出来:真的是船!那高大的桅杆上层层叠叠的风帆,不是船是什么?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往自己的怀里去掏火折子。
但是,看着如浪涛一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铺满整个海面的敌舰队。砂楚的手这时候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待得他抖擞的将火折子掏出,拧开金属套子,想要吹起让火折子复燃的时候,却怎么都看不到火苗腾的升起。
“呼!呼呼!呼呼呼!哎呀,我的妈妈,你倒是给我燃啊!”
没得办法,吹火折子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迅疾、大力的猛吹。如砂楚现在,心慌得气都出不来,如何吹得着?
总算这家伙还没有笨到家,在反复折腾几次吹不燃后,他干脆的把火折子和船灯仍在一边。然后迅速的跑到船的舯部,使命的敲打起挂在那里的一面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