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想着到时候该如何防止别人干扰阴阳之界的破开。”
“所以我才问你在想什么！”
唐竹有些不耐烦，他知道唐骨同胧月见了一面，但是他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决定帮助胧月去破开阴阳之界。
“是啊小唐子，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啊！”
“虽然到时候能重新获得肉身对我们而言倒是件好事，但是我们也是唐家的人，到时候也不能保证是否能护唐家周全。”
“唐文那家伙平日里不是很疼爱这小子么，这会儿怎么不见他出声，他鬼呢？”
“诸位前辈无需担心，这些日子我已经在让家族的弟子做准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两柄匕首从唐骨两边急速划过，刺入到对方身后的墙板上，几根发丝飘落在地。
唐竹觉得焦躁，他希望能搞懂自己的这个二弟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想知道，但是对方从不会同他讲。
从小就是这样。
唐家这段时日正在搜罗抓捕各地的鬼魂，无论是完整的也好还是残魂也好。
抓来后唐骨又要人用法术将它们封印在石像之中，再偷偷安置在各地。
就像人们会摆放神佛的雕塑在屋中祠堂寺庙或者门前以求庇护一样，被法术处理过并封印在石像中的鬼魂也是守护一方土地的存在。
能制作这种东西的只有他们唐家，这也是他们在鬼市上进行售卖的商品。
唐骨难不成是想要用这些东西来挡住那些想要妨碍胧月的人和妖么？
附着在唐骨身上的那些鬼魂叹了叹气也不再说什么，回到他的体内。
屋里剩下唐骨和唐竹两人，静得令人心慌。
“大哥，我从胧月那里听说了，我同你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果然是因为这个么？她说了什么？用这点来威胁你了么？”
“她没有。”
唐竹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迟迟没有做声。
“我们一直以来所知道的破开阴阳之界的后果，想必是前人初尝恶果，心生畏惧从而以偏概全得出的结论，这些日子我仔细调查思考了一番，又同胧月他们核实了一番，阴阳之界的存在，同无生门倒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呢？”
“死者复生，不过是界限被破开，还未归入轮回的魂便能影响接触现世的存在，生者灭亡，也是因为魂有其型，穷凶极恶之人趁机作恶，嗜血如命之徒借此***，相思之苦舍命同归大仇未报前往索命。
“只要将这些石像安置在各地，便能护得人们平安。”
“万一你的想法是错的呢？万一是胧月在骗你呢？”
“陆长老同我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听到陆茗也这么想，唐竹竟是不说话了。
没想到连唐竹都对陆茗抱有着这等程度的信任。
总之他们没那个能力杀了胧月，换个角度，配合着对方，考虑如何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又何尝不可？
再说，他确实有一个想要再见到的人。
“随你怎么做吧。”唐竹收起了匕首，他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唐尧和唐末正守在门外，他们意见唐竹气势汹汹地大步离开，都吓了一跳。
于是两人朝着屋子里头瞧了一眼，见唐骨没事，于是同时松了口气。
唐丕正躺在树林子吃豆豆，今天是他负责照顾这片院子的树，浇完水除完虫检查完没什么毛病，他就所幸躺树上稍微偷个懒。
而后整个树突然剧烈晃动，他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翻身，保持平衡，双脚稳稳落地！
唐丕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满分。
“豆子好吃么？”
“唐，唐竹大人，我只是休息那么一小下。”
“我是问你，豆子好吃么？”
“豆子？”唐丕急忙将自己那一袋豆子双手奉上，“好吃，不硌牙，嘎嘣脆，酥油香，就一个字，棒！”
唐竹将唐丕的手推了回去：“你自个儿留着吃吧，臭得要死。”
它臭，但是它好吃啊！唐丕又往嘴里丢了几颗：“唐竹大人，您心情不好啊？”
“我要是说是，你难不成愿意给我乐乐？”
“不不不，我哪里能满足得了唐竹大人您，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受不住受不住。”
唐丕可是见识过的，虽然是偷看，但是他觉得真的没人能招架得住。
果然是沙塔唐家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
“唉，大人您这就要走了么？”
“既然你受不住，那我自然是去找些能受得住的了。”
“那大人我和您一块去。”
“你去做什么？”
“学习啊！大人您身手这么好，我肯定想要多学上几招，”唐丕急忙跟上唐竹，他想了想，问了那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大人，您每次都是把对方想象成家主么？”
“是，怎么了？”
“没，就是问问。”
唐竹瞥了唐丕一眼，也懒得问下去。
唐竹大人每次那么狠，但是真的对上家主，却又下不了那个手了。
也不知道家主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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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尚画觉得他快要累瘫了，但是家主明明和他一样也是四处奔忙，制作石像，为什么看上去精神还这么好呢？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家主您。”
“……”
“啊，我在想您不会累么？”
“比起在沙塔的时候要好多了，那时候可顾不上累不累，不死就是万幸。”
“家主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如今却是个这样的性子，有些神奇。”
“神奇么？”
“是啊，毕竟家主您是个温和、关心他人、实力强大！但又不缺乏狠辣手段的人，不过我听别人说，您在仙宿的那段时光，是个潇洒自在的人，这一点现在倒是从您的身上感觉不是很明显。”
唐尚画一转头，见唐骨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以为是他说错了话，于是他急忙站了起来：“家主您放心吧！等我能替您保护好唐家，您就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再总是操心这么多事情了！”
唐骨见唐尚画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在听到对方那些话之后，无奈一笑：“那可就要辛苦你了。”
唐尚画看到对方的笑容，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跳漏了半拍。他在书中读到过，那种感觉被称作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二哥，我把需要布置石像以及已经布置好的地点全部整理出来了。”
“辛苦你了，”唐骨接过唐义递来的那一沓纸，“你捂着尚画的脸做什么？”
“…有蚊子。”唐义一松手，唐骨能看到唐尚画脸上那清晰可见的掌印，就是没看到蚊子。
唐尚画被这一拍疼得眼角出泪，还蚊子，这种借口也太烂俗了。
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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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前：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听说您治好了最近棘手的瘟疫？”
“算不上治好，姑娘也是来找唐某治病的么？”
“不，我是来确认一下您是否真的找到了治疗的方法。”
唐文看着面前的女子，对方看着不似常人。
未等唐文回答，那名女子就已经大步向前走到唐文面前，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唐文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法术，而后就见这名女子眉头紧皱：“这就是您所说的方法，将那些出了问题的魂全部吸入到自己的体内？光是一个碎片就已经要人如此痛苦，您已经吸收了如此之多，只怕是连生不如死都无法来形容你所承受的痛苦了吧？”
“姑娘莫非是知道那些灵魂碎片究竟从何而来？”
“没错，我知道，我同样也知道要彻底解决这场所谓的’瘟疫’，便是要杀了所有沾染了灵魂碎片的人，让那些魂回归于万物轮回。”
唐文轻轻拿开对方握着他的手腕的手：“既然有着不杀人便可使他们摆脱痛苦的方法，又为何要直接采取最后一步呢？”
“…沾染了灵魂碎片的人，他的后代也会继承这份痛苦，您就一个人，这么多人，您治得过来么？”
“至少现在我还是治得过来，若是我未能将所有的碎片集齐，姑娘再做这最后一步，如何？”
女子盯着唐文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她叹了口气:“也罢，给你这个舍己为人的机会。”
“且慢，”唐文见这突然闯进他药房的姑娘转身便要走，于是叫住了对方，“敢问姑娘芳名？”
“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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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江醒来后，发现在一处陌生的屋子中，他想起来最后看到的画面。
“小长！”
他起身起得急，一下摔倒在地。不过他很快就看到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乌道长。
上前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后勿江算是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六道的医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师伯您醒了。”
师伯？听到这陌生的称呼，若不是枫落是看着他说出来的，他还真不知道对方是在同他说话。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胧月夫人将我们送到附近的六道医馆的，她去端药了，很快就会过来。”枫落之前一直在这里看着，不过刚才去了一趟茅房。
“你是说，是胧月将我们送到这里来的？”那个女人想做什么？要知道她可是把他打了个半死，将他们打晕的也是胧月。
这时，胧月端着药进入到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她将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既然醒了，就先将药喝了吧，这是用来化开你体内的淤血的，可以加快伤势愈合。”
勿江看着那碗药，思索片刻后还是端起来喝了下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
“接下来就让我们商量一下该如何破开阴阳之界吧，就算没有双无常，你们兄弟俩合力，也是能破开的。”
“我已经不打算破开阴阳之界了。”
“我知道，你想要随乌道长回道观。”
“你想怎么做？”
胧月见勿江满身的戒备，她正要将苏醒的药物给乌道长喂下去，勿江便将药瓶一把夺了过去。
“那只是用来苏醒的药物。”
“…我来喂。”
药物喂下后，乌道长眉头紧皱猛地咳嗽了几声，而后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味道…”他一睁眼，就看到乌道长和枫落还有胧月都在，他只记得勿江喊了他的名字，然后就是眼前一黑，“我们这是在六道的医馆？”
“枫落，你既然是最先醒过来的，为何不将我们一同唤醒？”
“胧月夫人说你受了重伤，先好好休息一下，至于我师父他也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想着多睡一会儿也无所谓。”
对了，无论是枫落还是乌道长，对胧月都还没有敌意。
“唐家主已经同意帮我们，他们已经在各地放置了石像，这样便能保证破开阴阳之界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混乱。”
“你是说唐骨愿意帮助我们破开阴阳之界？这不可能！他们在台仙庄才坏过我的好事！”若不是唐家，他现在就能带着师父回道观！
“没错，我知道你对唐家怀恨在心，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
“哈，哈哈，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就是为了那一刻将师父带回来，而唐家的人，特别是那个唐骨，居然几句话就解开了我师父的心结，要他心甘情愿回归万物轮回唤也唤不回来！你现在告诉我他们愿意帮忙破开阴阳之界？
“对了，也是啊，就算是现在破开阴阳之界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还能见到师父么？你说啊！”
“哥！哥你冷静一下！”乌道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不过仔细想想，他少说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勿江了，他不知道现在的勿江是什么样的。
“冷静？行，要我破开阴阳之界，可以，但是我要唐家所有人的命，胧月夫人，您做得到么？”
乌道长看着勿江，对方的目光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他觉得自己的心现在也是冷的。
“若是你不愿，我们现在有您的弟弟，墨月道观还有着那么多的弟子，破开阴阳之界的力量总归是有的，并不是非你不可。”
胧月的话同样无情，听的乌道长心中一阵寒意滋生。
“你又如何确定小长就会帮你们？”
“很简单，若是你不愿出手，我便杀了乌道长，若是乌道长不愿出手，那我便杀了你。”
乌道长看了眼勿江，对方眼中满是对胧月的杀意。
破开阴阳之界的地点便选在乌道长所在的那座墨月道观，当初墨月道观先祖建立道观时选在这里便是因为此处阴阳分界最为不明显，对于有着阴阳之体的人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修炼之地。
乌道长要弟子按照胧月的所说在道观内布下了破开阴阳之界的阵法。
勿江看着满道观忙碌不已的弟子，枫落则是在一旁看着他。
“你莫不是替胧月那家伙来看着我的？”
“不是，我是替师父看着你，以免你一走又是几十年。”
“胧月并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是什么坏人。”
“那你觉怎样的人算是坏人。”
勿江见枫落看了他一眼，懂了，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便是坏人。
“你知道破开阴阳之界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么？”
“我不知道。”
勿江从枫落的脸上看到了对方并不在乎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是因为乌道长才会决定破开阴阳之界么？
“还是说你打算破开阴阳之界后趁机作乱，灭掉唐家？
“又或者您是真的觉得还能再一次见到朱道长？”
枫落这三个问题中间都给了对方足以思考并回答的时间，见对方只是沉默，他再次开了口。
“这三个原因都有是么？”
“你看着不像话这么多的人。”
“是么？”
“枫落师兄！勿江前辈！原来你们在这里呀，乌道长叫你们去观星台。”一名小道士气喘吁吁跑到他们面前，满身的墨渍和灰尘。
“我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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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无常非常在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明明不久前他们就仿佛要大难临头一般，这段日子却是出奇的平静。
门派还是和平常一样，做任务的做任务，修炼的修炼，幽会的幽会，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无常，你这几日是不是上火了？”
双无常看着自家师父，明明是唐唐凛风派掌门，怎么有着这么个单纯的性子。
凛风派是个什么地方，鱼龙混杂，这放在三十多年前还是个处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门派呢。
“师父，您真的没有收到任何陆长老或者陈掌门又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纸鹤，就没有关于胧月或者是勿江的消息么？”
“没有，真的没有。”
于是双无常又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莫成香一进屋子就见双无常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于是他一记法术将对方淋了个湿透。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让人冷静下来的土方子。”
莫成香是来送饭的，师父挑食，若是要他自个儿吃，只会挑喜欢的。
“师兄，你急也没用，不如先在门派安心修炼，省的再被人捉走。”
一听对方这么说，双无常立马想起来了上次的差别对待。
“这么一说我还挺好奇的，为什么那个什么胧月会中意陆长老？”
“因为脑子好。”
“......”双无常无话可说了。
这时，一只纸鹤落在了正在对着青椒发愁的凛风派掌门面前，双无常和莫成香几乎是同一时间凑了过来。
掌门打开信纸看了看其中的内容，而后他起身便要往外走。
“等等师父，信上说了什么？”双无常急忙拦住了对方。
“陆长老要我们去墨月道观的主观，说是那里最近会遇到什么麻烦，叫我过去帮个忙。”
“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为何要师父您单独前往？”
“肯定是因为相信我的实力。”
“...成香，信里说了什么？”
“和师父说的一样，”莫成香见双无常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没错，包括相信师父的实力。”
“我也去，反正我也不擅长处理门派的事务，不如同师父您一起去看看情况。”
“为师就你们两个弟子，光靠成香一人没问题么？”
“没问题的师父，虽然大师兄和您半斤八两，但是有他跟着一起还是有点用的。”
双无常一听莫成香这话，会不会说话，他好歹也一个人跑过那么多地方了好么！
“就算师兄你跑过很多地方，你必须承认你还是有些不靠谱。”
“......”有时候双无常都怀疑莫成香是不是偷偷去游荒拜了师。
在双无常他们赶往墨月道观的同时，陆茗和陈琨也动了身。
————
“哦，陈掌门也来了？”
陈琨看着面前的女子，对方的神情似乎看起来永远是那么淡然。
“若是有什么异动，我定会第一个出手。”
“墨月道观这番大阵仗，但是各门各派此时此刻却都是静观其变，想来除去同我之间的利益往来，便是信任于陆长老了。
“如此看来，陆长老的威信还真不是寻常人等所能比拟的。”
望眼墨月道观，周边黑白两气相交，这墨月道观原本便是以黑白为主的建筑，这么一来倒极像是一副水墨之画浮于现世之中。
道观里那些个小弟子也全部被带了出去，观星台上，便是勿江和乌道长。
观星台下，是陈琨和游桦以及邾城这般门派之首。
风烛站在陆茗的身旁，他看着观星台中间相互缠绕的两股阴阳之气，若是破开阴阳之界带来大祸，那么作为现在几乎是站在胧月这一边的陆长老，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到那时，陆长老岂不是会成为千夫所指？并被视作极恶之人斩而除之么？
他心有不安。
只见空中是乌云密布，雷鸣滚滚，接着便是一道道天雷劈下，击在唐家人早已备好的结界之上。
“这天雷都劈下来了，阴阳之界还没被破开，我们现在去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陆长老既已说了不会有大问题，再说我们都在这外头守着，出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