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或许是心甘情愿输给面前这只妖的。
他想，他或许又是真的打不赢面前这个家伙。
他还想对他说些什么。
但是什么也来不及说。
因死亡而黯淡无光的眼瞳中倒映着那双一片寂然的双眸。
而后一个吻落下。
那不是吻，那是一方将另一方的一切吞噬殆尽。
他的胸口空空如也。
小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耳旁依旧是群妖沸腾的欢呼。
他们究竟在欢呼什么？
新的妖王诞生了，那个曾一口吞食狮族妖王的蛇妖，被眼前看似同人类无异的妖所杀。
小妖不懂。
他见若妖转过头，视线朝着这边投来，他能想象得出自己当时的脸色究竟有多么糟糕。
他害怕。
————————————
“你喜欢若妖对吧。”
“没错。”
小妖看着被绿丸击败的妖蹒跚而去。
“刚才那个可是荒野的妖。”
“我知道，但是吃不吃不都还是看我这个妖王乐不乐意么？荒野的妖味道太差了。”
味道差？小妖闻了闻自己，他也是荒野出生的妖啊…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若妖么，怎么，担心我和你抢啊~”
“谁会担心你和我抢，再说你也抢不过我！”
“我把你吃了...不就可以了么？”
“来，来就来啊！当我怕你么！”小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着绿丸口中吐出的蛇信子，又想起对方的原形，尾巴便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等你什么时候能学会隐藏恐惧了，再说这种话吧。”
当妖王没有绿丸想象中的那么有趣，而且每天有各式各样的妖来找他挑战，身为妖王又不能随便拒绝。
他真正想当妖王还是因为若妖，一开始先说出想要成为妖王的，可是那家伙。
“你喜欢若妖，又被对方拒绝了，再说若妖那个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想从若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虽然对方很多话都会如实回答，但是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说出来的话也要人难以判断想法。
“确实看不出来，毕竟虽然明明确确说了不会接受我的那份心思，但是却不会拒绝接吻。”
“接吻？！！你们接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止一次了。”
小妖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毛发，不是抱有着那种感情的吻究竟算是什么啊？！！
“总而言之呢，若妖现在变得就算是我也难以理解他的想法，应该是失去了角的原因，他对拿回他的角有着令人恐惧的执念。”
“已经被砍掉的角…还能再重新长回来么？”
“照理说是不可能的，不过若妖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这些天以来小妖都在绿丸的身边，若妖说不需要他跟着，会给他带来麻烦。
“总之你放心，若妖他是真的在意你，不过我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原本被当做食材的你，会得到他的关注。”
被绿丸这么一提醒，小妖才想起来当初他偷袭若妖不成，还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对方当时也没有救他的打算，等他在水里没了动静之后才捞上来，然后就架起了火。
若不是因为下了场雨熄灭了火堆，他恐怕真的成为若妖腹中食。
“难不成是把你当宠物养了？”
“什么宠物！若妖才不会把我当宠物养！”
“哈哈哈哈，好好好，没有没有，不会不会。”
他们也确实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若妖了。
绿丸一直有那么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如今也愈发明显。
不用等他被别的妖所杀，这个要来杀他的妖，就是若妖。
心脏躁动不安，他想，若妖就要来取回这颗心脏。
“既然你问了我喜不喜欢若妖，那么我问你，你喜欢若妖么？”
“唔…当然喜欢了，毕竟他一直对我挺好。”
“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就喜欢他，若是哪一天他对你不好了呢？”
“...我可能就不是那么喜欢他了。”
绿丸看到小妖的尾巴左右摇晃：“趁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离开？”
“所有的情感，都无法胜过若妖自身的执念。”
“…什么意思？”
“会死。”
小妖从绿丸的语气和神情中得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想起先前制作那副画卷，对方拿出小刀的那一刻，他觉得对方会毫不犹豫割破他的喉咙。
他喜欢若妖，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怕死。
“不，不会的！我们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么？而且我之前希望若妖将心脏还给你，他也这么做了不是么？”
“噗，哈哈哈哈！你想知道为什么若妖会那么做么？一来是因为你说出了我告诉你的那番话，但是那些就是若妖曾经对我说的，二来便是因为由我持有心脏，收集力量效率更高，毕竟我本身就要比失去了角的他强大数倍。
“三来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背叛他，所以才会将心脏放在我这里保管，在他来取之前，我不会交给任何一只妖。”
小妖不信，他才不会信！
但是就在他同绿丸的这番对话几天后，他便亲眼看到若妖同绿丸厮杀。
无论是若妖还是绿丸，小妖都能感觉得出来，那是想要将对方吞入腹中吸食他们血肉的疯狂。
绿丸输了，小妖看着若妖取出了对方的心脏，而后落下一个吻。
他想，绿丸或许是心甘情愿输给面前那只妖的。
他想，绿丸或许又是真的打不赢面前这个家伙。
他还想同他问些什么。
但是什么也来不及问。
那不是吻，那是一方将另一方的一切吞噬殆尽。
他看着那双一片寂然的眼睛，他想逃。
————
妖会说，羊角一族不像妖。
人会说，羊角一族不像人。
妖族不喜羊角一族生来酷似人的外貌。
人族不喜羊角一族生来洪流般的妖力。
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同样有着无可比拟的天工之慧。
若妖出生的时候，是直接交送给族里的教堂。
待他们长大修习完基本的东西，才会送还给各自的父母亲。
毕竟就算是羊角一族，各家各户都有着自己手艺，至于血脉，似乎也不过是为了证明哪一家更为优秀而存在。
他们自然也是知道不得随意抓捕其他的妖作为制作法宝的材料，于是便同各族族长下了约定，他们只抓荒野的妖。
若妖的父母在羊角一族也是备受尊敬的存在，但是若妖的爷爷却不是。
他们或许会尊敬年轻时的爷爷，有着非凡的手艺，有着强大的力量。
羊角一族的寿命不似其他的妖那么长，若妖的爷爷年老后妖力便停滞不再增长，慢慢地也做不出品质极高的法宝。
若妖知道他的爷爷对此一直不甘心。
他第一次同绿丸相遇，是在他收集了材料从荒野回来，而后便看到一条鬼鬼祟祟的蛇，他也没客气，直接将对方抓了起来。
不过在观察了一番后发现似乎没什么用，于是随便说了一句就将手中的蛇扔了出去。
绿丸吐槽了一句那家伙什么毛病，不过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当若妖回到屋里，就听到父母在讨论什么。
“那只蛇妖跑了也就作罢，似乎只是从哪个族落里溜出来的小东西。”
“不过难得能遇上合适的蛇骨，可惜了。”
蛇妖若妖心中一惊，莫非他刚才扔掉的那只就是？于是他果断选择装作不知道。
他能看到爷爷还是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族里的老者大多都会选择去教堂传授新生的妖基本知识，但是他爷爷并不甘心。
爷爷的角有一只断了一半，那似乎是在从某种稀有的灵兽收集材料对战时被砍断的，爷爷也没有浪费那半只角，只是用来做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爷爷年轻时的荣耀也是来自他总是能从各处采集到稀有的材料，做出品质更高的法宝。
对于这样的爷爷，其实族里的妖已经有所不满，只要还继续制作法宝，那么族里便会继续提供一些基本的材料。
但是将材料提供给随着年龄的增长成功率不断降低的老妖，也不过是一种浪费。
若妖想不明白，就算是去教堂里教授知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爷爷也完全可以将他的手艺传授给儿女，但是爷爷就是不这么做。
若妖很敬佩他的父母，就算没有爷爷的教导，他们还是制作出许多珍稀的法宝，在羊角一族有着不低的威望。而他也从父母那里学到了许多。
他无法理解爷爷在执着些什么，羊角一族的妖是不应该被私人情感所左右的。
“若妖。”
他听见那扇门的另一边，爷爷在叫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推开那扇门。
“不用理会，若妖。”
这句话是他的母亲说的。
相比起几乎未曾见过几面的爷爷，若妖理所当然选择听了母亲的话。
他将今天收集来的材料处理过后，开始按照先前设计的图纸摆弄起手上的工具。
房间里除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父母先前的谈话声也没有了。
他再一次遇到绿丸的时候，是在荒野。
对方从他的背后袭来，而后被他抓了七寸。
“哥，大哥，有话好说。”
“我们没话可说。”他突然想起来这只蛇妖似乎有什么用，于是他就要将手上的蛇妖放入携带用来捉妖的法宝之中。
对了，这也是羊角一族在妖族颇受争议的原因。
身为妖，却制作捕捉他们妖的法宝。
但是若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就算是人类，他们也更多的是乐意制作对于人类自身的法宝。
不过那是人类的做法，不应该是妖的。
“等下！我并不是荒野的妖，而且我在蛇妖的身份可不一般，我要是出了事，可是会给羊角一族带来大麻烦的！”
照理说绿丸说的听起来非常可信，但是若妖还是继续将绿丸放进法宝的动作。
情急之下，绿丸直接化作人形，一个猝不及防，两妖同时跌倒在地。
绿丸看着身下的人，对方的手还掐着他的脖子，他看着那双有些诧异的眼神，很烂俗的心动了。
“我可以吻你么？”
“不能。”
若妖松了手，而后毫不客气将绿丸一把推开，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原来是已经能化作人形的妖，确实有着一定的修为，但是他并不相信对方在蛇妖之中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若是那样，羊角一族的妖是会第一时间放了他的，毕竟他们会对每一只捉回来的妖进行调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如何？”
“不打不相识对于妖适用么？”
“适用，当然适用。”
“你要和我做朋友，是不想被我抓去做成法宝么？”
“...哎嘿…谁想呢，你说是不？”
若妖盯着面前的蛇妖看了一会儿：“你刚才为什么想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