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罗雨歆没急着发问，只微微侧头看他，表示自己在倾听。
“你看到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人的确是我母亲。”傅熠辰平静地叙述，“但你应该能猜得到，我们这种大家族，为了商业利益会选择联姻，我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母亲并不爱父亲，她是被迫嫁进来的，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注定平静不了，却还是在家族老人的催促下要了个孩子，就是我。”
罗雨歆张了张嘴，心情复杂，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最终轻叹了口气，继续认真地看着他。
傅熠辰却没再说话，直到车子再次发动，她才注意到原来是变灯了。
这人严肃认真的时候，无论上一秒是什么情绪，他都能全部隔离开，俊美得宛如一座毫无生气的蜡像。
直到再次到一个十字路口，他才再次开口道：“我爸对我妈并不好，我出生之后，我妈经常在外忙业务，我爸就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我记得有一年，七八岁左右吧，他跟我妈吵架了，我妈夺门而出，他就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说我是累赘，是多余的废物，要是没有我，他们早就离婚了。”
罗雨歆一直在等着他停顿，好说两句话安慰一下，但傅熠辰争分夺秒，并没给她消化的时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他太生气了，直接踹开门把我踢出去了，当时是冬天，外面还下着大雪，他让佣人关紧门，不让我进去。我那时就明白了，什么傅家少爷，都是那些唯利是图的人违心的称呼，我在家过得连狗都不如。”
“你……”罗雨歆眼见着倒计时又变成零了，傅熠辰又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声音有些酸涩地说：“你说完吧，我不打扰你，但你要说完心里才能好受。”每次停顿下来，都无异于将刚刚重温过的痛苦再咀嚼回味一遍，远远不如一口气说出来痛快。
傅熠辰唇角勾出一抹弧度，似乎是想到了温暖的回忆，轻声道：“后来其实倒还好，我变得很自闭，但奶奶把我接走照顾了。爷爷奶奶也属于商业联姻，但奶奶并不喜欢暗流汹涌的商场，把我父亲他们培养成人后，就自己回到老宅住去了，后来不知道谁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她才知道自己有个患了自闭症的孙子。”
“奶奶对你肯定很好，我……我见过她几次，她是那种一接触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人，是和蔼包容的长辈，能遇到这样的人的你，也挺幸运的。”
罗雨歆自己并没注意到她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傅熠辰却又感觉到了，微沉了脸色，面无表情地说：“别怜悯我，反正我母亲已经死了，死在一个骄阳最盛的夏天，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罗雨歆对他的过度敏感有些无奈，后知后觉又无比惊讶：“她、她真的……”
傅熠辰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对已逝之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母亲当年的确走了，死于突发心脏病，那一年我因情绪失控，还去精神病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突然又一转话锋：“你问这些有什么目的？”
“你精神紧张，但也别草木皆兵好不好，你都跟我说这么多往事了，我自然也是想多关心关心你。”罗雨歆答着话，却有些心虚地瞥向窗外。
傅熠辰没再追问，只是沉声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进那个房间。”
“那次是我逾越了，以后一定注意，不会乱进去的。”见傅熠辰紧蹙着眉，脸上仍带着怀疑，又再三保证：“我不骗你，真的！”
傅熠辰面色稍缓，转头看了一眼，见她举手发誓满脸讨好卖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下。
那个转瞬即逝的笑还是被罗雨歆捕捉到，在车子停下时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说：“我刚刚看到你笑了。”
“怎么了？”傅熠辰不解。
“你笑就说明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傅熠辰有些无奈，又强调了一遍：“一直都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