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朝与孟嗣、勿疯二人于一楼大堂喝酒论事的同时,清风酒楼二楼庭雅居有一人姗姗来迟。
此人身长八尺,身材精壮,轮廓分明,三角凶目,飞眉上挑,鼻若悬胆,唇形元宝,一条深疤横于鼻梁,垂利发在左,束硬发在顶,又一身白羽劲装,腰配长剑,背负宽剑,飒爽凶利。
他形色稍显匆忙,衣衫凌乱些许,一步跃至庭雅居前,伸手要扣门之际顿住,忙规整衣衫,待无不雅后才敲了三下门。
“请进。”熟悉的声音传出,男子推门踏入,面上凝重不减。
屋内有四人,一淑女窈窕,一温文尔雅,一君子深沉,一憨相难隐。
关好门后,男子向他们一抱拳,开口,声高而亮:“子野来迟,罚酒一杯,给师兄师姐赔罪。”
说罢,绍子野拿起最靠外侧三名晟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怜小师弟还未控诉那是他的酒,这个财迷师兄就将空杯子还回来了,搞得小师弟目瞪口呆。
“子野,脸色何故这般差?”白卿依旧挂着笑,言语关切,但若隐若无地含了一丝深意。
绍子野有些犹豫,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大师姐,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眸中凝重淡去一两分,旋即将目光落在大师姐身旁之人身上,恭敬道:“姐姐,距凤城四十里外的凤尾村生了疫疾,若无及时雨,怕是会生灵涂炭、死气蔓延……”
闻言,挽君衣瞳孔微缩,即刻站起,但并未冲动,而是看向师姐。
“师妹若是想去去便是,我不会阻拦。不过需得子野与小师弟同行,护你周全。”
白卿未挪动目光,但却给她挪了出行的空档。
见状,挽君衣蹙了下眉觉得有些许奇怪,但又不知是何处,加上疫病耽误不得,她也就不再多想,应了声“好”后与绍子野匆匆出了门。
至于小师弟反应了好几息才手忙脚乱地追了上去,门都忘了关。
文客起身将门关好,又回席间斟了一杯酒,恰巧师姐也满了一杯,遂碰杯对饮。
一杯酒下了肚,文客打破沉寂。
“师姐,我已召集二三十人,武功皆不算差,但行事有些莽撞……”
“无事,我也未曾指望这些人能帮上什么忙,只需他们在即可。接下来,你就回名士楼待命,将你召集的人马看住,莫走漏风声。”稍顿,白卿轻笑一声,说,“想来那位新楼主肯借你这么多人手是有条件的吧。”
文客神色平静,答:“是。条件是让我参加英雄会。”
“果然。如今玲珑客栈已倒,真相又迅速大白于天下,名士楼洗脱冤屈,又恰逢英雄会,再加上你们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客榜前五都秘密到了凤岭,想来定会在英雄会上大放异彩,为名士楼正名。此番倒有点名士楼在背后掌控全局的意思。”
“师姐的意思是——名士与邪道勾结?”文客挑了下眉,对这个假设有点意外。
“非也。”白卿笑了笑。
“要达到如今的局面需要太多的条件与巧合。首先,邪道借玲珑算计我等,虽说是我等故意走漏风声想引出幕后黑手,但也得有师妹下山这一事实。而师妹下山得有师傅的批准,若非事关紧要,师傅是断不会让师妹下山的,所以江曌出现在凤岭并步入死局,就是第一个条件。”
文客颔首表示赞同,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分析。
“而名士楼要想东山再起就必须除掉玲珑客栈,所以玲珑客栈才是被算计的一方。若非有故意放我等离开这一明显的背叛行为,隐血楼还暂且无借口动玲珑客栈。
我们的出现恰好就是引子,他们玩了一招将计就计,表面上让我等如愿知晓幕后主使者,实际上是借刀杀人。料到我等不会留下后患,必会将来犯杀手尽数除之,又知道我等不敢在威灵杀玲珑老板娘。这样一来便仅有玲珑老板娘幸免于难,如此……”
“邪道各派必会认为是玲珑做局,要借隐血楼的局除掉他们安插在威灵的钉子。这般坐实了背叛之名,邪道各派主事者自会联合,以除掉玲珑这个阻碍,也就是阴尸老儿奉上的‘认罪书’。”白卿接道。
“恐怕那时就算我等被邪道捉住了,他们也会找机会放我等离开,以此栽赃玲珑客栈。可问题是邪道,不,隐血楼的目的到底为何,仅是为了除掉玲珑客栈就这般大费周章吗?”
文客可不信隐血楼只为了搞垮玲珑客栈。
据他所知,隐血楼第一附庸——笠尸堂的阴尸老儿在威灵蛰伏两年,时不时就要将“真相”抖落出来,其表面上是威胁玲珑客栈不要耍手段干扰邪道在威灵的布局,实际上恐怕在两年前隐血楼就在为某个计划的实施做准备。
而这个耗时两年的计划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搞垮当时已被暗中拔除不少羽翼的玲珑客栈呢?
闻言,白卿想了想,说:“他们应该至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需要长期暗中准备才可达成,还有一个就是此次玲珑局的目的。之前我叫你去打探玲珑覆灭时的情况,你说无言邪僧和绞丝猪爷也参与了此局,他们在合伙杀死玲珑众人后追着谁到了一处破庙,并在那里遭到无名人士的重创。”
“是。无言邪僧内力极为深厚,绞丝猪爷又是墓匪出身,莫非……”文客眯了眯眼睛,显然猜到了一二。
勾了下嘴角,白卿道:“约莫是为了威灵的玛蒙地宫。恐怕地宫的图在玲珑手中,他们又苦寻不得,于是逼玲珑进死局。”
稍顿。
“玲珑对他们的心思也该有所掌握,自是不会如他们的愿,便在将死之际将图托付他人,如此正好中了引蛇出洞的计。阴尸老儿追踪本领又颇为强悍,他们三人便追图追到地宫入口——破庙。
即使最终没有追到图也晓得了地宫入口,怎么着都吃不了亏。可惜他们没料到那里会有一高人,让他们受了重创,估计入口具体在哪儿也还不确定。”
喝了口酒润喉,白卿又继续说:“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他们为何要拖上两年才赶上这个‘好时候’设局取图。”
“许是和另一目的有关……”文客也只能如此猜测,而这另一目的才是最让人迷惑的。
微颔首又沉默几息,白卿将话头从玲珑客栈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