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如林,甲械曜日。
兵士中氐、羌、唐为多,也有鲜卑、匈奴、杂胡等各色族种之卒。
通常来讲,士卒行军之时,为保存体力,甲士是不披甲的,但蒲茂存心炫耀武力,此时此际的秦兵军中,不止步卒甲士全都披着铠甲,甲骑也都是人马皆甲,披挂整齐。
刚好挚申金部下最为精锐的营头行至,这个营中的兵士悉为甲士,数百人尽数着甲,手持丈八步槊,排着齐整的队列,在白色绘狼的营旗引领下,目不斜视,大步而前。
观之着实威风凛凛,只把随从慕容瞻、秦广宗的那数百官吏、士绅看了个眼花缭乱。
数万步骑,并及千余辆沉重的辎重车前进,地面为之颤动,尘土飞扬漫天。
有好几个士绅只顾掩住口鼻,看行进中的秦军军容,没注意脚下,踩到了田间的坑洼,都险些摔倒。
便有士绅不禁赞叹,说道:“赳赳王师,其容何盛哉!”
其身边的士绅听到了这人此句感叹,有人接腔说道:“以此击陇,好比以石击卵,何愁不胜!”
行约小半时辰,总算到了中军。
慕容瞻、秦广宗和那些官吏、士绅都已是灰头土面,汗水流下,把他们个个弄成了大花脸。
天子所乘之车有五,是为“天子五路”,——路,即辂(lu),大车的意思;这五种车中,有一种是专用於天子巡视诸侯、国土或打仗时乘坐的,名叫“革路”。
与其余几种天子所乘之车不同,革路的外观比较朴素,“覆之以革,无它饰”。
一辆底色为白,外蒙皮革,六马驾辕的大车停靠路边。
车的北、南、东三面环立着数百甲士、数百甲骑,唯西面空出了一条通道,通道的两侧亦列着甲士,各持戟、斧钺、槊等兵器。
慕容瞻、秦广宗等看到这辆车和车边的阵仗,心中皆知,这就是蒲茂的坐车了。
众人不敢再往前行,伏拜到了通道的入口处。
挚申金、慕容美下马步行,去到车边,向车内的蒲茂禀报。
挚申金说道:“大王,慕容瞻、秦广宗等已到。”
车中传出了蒲茂的声音:“请他们过来。”
挚申金应道:“是。”转身去召慕容瞻等。
慕容瞻等得了召唤,这才起身,俱皆垂手弯腰,由对立两侧的甲士们的视线下,穿过里许长的通道,到至蒲茂的坐车前。
众人再次下拜。
慕容瞻、秦广宗说道:“臣慕容瞻(秦广宗)迎拜大王。”
车中很安静,暂时没有蒲茂回达的话音,不过两人没有等多久,很快就听到了车门打开、一人踩着阶梯下来等等的声响,继而,蒲茂亲切的声音响起:“卿等快起身吧。”
慕容瞻、秦广宗起身。
别的官吏和那些士绅犹未敢起来,仍然伏拜地上。
蒲茂车中久坐,不免憋闷,下到地上后,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笑对慕容瞻说道:“慕容公,方才已见过汝子了吧?”
慕容瞻恭谨应道:“是,回大王的话,臣刚已与犬子见过了。”
“如何?”
“……臣愚钝,不知大王此问何意?”
蒲茂笑道:“公将汝子交给了孤,孤是问你,孤把汝子照顾得如何?”
“比起犬子跟在臣身边时,犬子现在胖了许多。”
这是句一方面不显阿谀,另一方面又把感激、感恩之情给表达了出来的颇具艺术性的回答。
听到慕容瞻的此话,蒲茂哈哈大笑,欣赏地看了看恭立於旁边的慕容美,说道:“胖了许多么?慕容公,汝子人物俊美,孤以为还是瘦些好看!要真是比以前胖了,那等打完此仗,孤凯旋咸阳后,说不得,就得狠下心,饿上汝子几天了。哈哈,哈哈。”
慕容瞻说道:“莫说饿上几天,只要大王喜欢,饿上十天半月,犬子都是心甘。”
“诶,孤是那种残虐之主么?”
“大王仁厚之名,海内谁人不闻!”
蒲茂叹了口气,说道:“孤虽仁厚,奈何有人冥顽不灵!”
慕容瞻问道:“大王说的此冥顽不灵之人可是莘幼著么?”
“除他还能有谁?……慕容公,这次伐陇,孤本来是想用你为主将的,然后来闻得阿瓜部烧我略阳、害我子民,孤实在是痛恨不已,遂乃决定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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