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的意思是说,定西君臣猜忌,……不对,不是君臣,是令狐乐与莘阿瓜互相猜忌,内部不和,并且因为襄武一战,损失惨重,所以,他们应是无力出兵相助倍斤?”
季和说道:“大王圣明,臣想说的正是此意。”
“卿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孟朗死后,季和思考了很久“蒲秦日后该怎么发展”这个问题,现在,他已有了一个全盘的战略谋划,便趁着此次机会,全盘向蒲茂托出。
他说道:“大王,先除拓跋,继麾军西向,攻灭定西,至此,我大秦之北、之西,都再无强敌外患,并由此,可收代北胡骑、陇地精卒为用;继而,驱代北之胡骑,彻底剿灭慕容氏之残余,使陇地之精卒,为我大秦攻蜀之先锋;巴蜀为大王所得,接下来,江左可以徐徐图矣!”
……
季和的战略构想,事关蒲秦日后的发展方向,干系重大,蒲茂不能立刻决定。
但蒲茂答应了季和,他会认真地就此思考。
辞拜出宫,路上,崔瀚、季和、向赤斧三人共乘一车。
崔瀚独坐一边,不绝口地向对面而坐的季和、向赤斧称颂蒲茂。
他说道:“别的不讲,单就大王如此重信义这一条,哪怕对丁零小胡,也不肯失信,季君、向君,大王就毫不比古今之明君圣主逊色!我等以斗筲之才,浅薄之能,蒙大王不弃,恩擢显用,当真是非竭忠效死而不能报之!”
季和说道:“公言甚是,大王天纵之资,神明仁厚,确乎是古今罕见之圣主!”
崔瀚说道:“我等不能辜负大王对我等的期望。季卿,我前时向大王建议的‘先在北地诸州行九品官人法,擢用华士,以德牧民’和‘定五等爵’这两条意见,大王都已允可,并下诏仇公牵头,组织讨论实施;我打算再向大王进上一策!”
季和问道:“何策?”
崔瀚说道:“我那两条意见等仇公他们讨论完、再落实,恐怕要等较长的时间,五等爵此事没办法,只能等仇公他们讨论完了再说;但擢用华士这件事,我却是可以在九品官人法正式於北地真正施行之前,先向大王举荐一些华士!……季君,冀、豫、兖、徐等州的名士,近来或奉诏入京、或结伴而来的,着实多也!今之咸阳,衣冠云集,几不逊於昔之洛都矣!我要从这些名士中,选名望盛隆、才德俱佳者,悉数荐与大王,请大王量才任用!”
季和和向赤斧对视一眼。
季和迟疑稍顷,说道:“崔公,以和愚见,反正大王已经降旨,令仇公等商议落实九品官人此事,何不等仇公他们商议完了,再作举荐?”
崔瀚意气风发,说道:“季卿,你是不知道!这几回,凡大王召见我之时,几乎每次大王都要求我举贤!大王求贤若渴!我等身为人臣,难道反而知贤不举么?此非为臣道也!”
季和说道:“崔公,你可知晓,孟公当政之日,孟公缘何没有一力举荐华士?”
崔瀚抚须而笑,说道:“我当然知晓缘由。”
缘由当然就是,蒲秦是氐人的政权,过多地举荐华士,必会激起氐羌贵族的反对。
“那崔公为何这般急切地举荐华士?”
崔瀚笑道:“季君,孟公少举华士,固有其因;然今时已不同往日矣。”
“哪里不同?”
崔瀚说道:“现今北地诸州俱归王土,数千里之地、数百郡县、亿万之民,季君,不用华士,能治理好么?”
这话倒是不错。
一则,氐羌贵酋多能征善战,然放到治理百姓上,平均水平不如华士;二来,北地诸州的主体住民是华人,因是,治国、治民这块儿,不用华士还真不行。
季和无从辩驳崔瀚这话,但仍不赞成崔瀚过於急切地举荐华士的决定。
却再三劝说,崔瀚不听。
车子先到了崔瀚家。
季和、向赤斧下车,拜辞崔瀚。
两人也回家,仍是同坐一车。
向赤斧瞅着季和满面的忧色,问道:“方平,你是在担忧崔公举荐华士的决定么?”
“崔公得入朝,至今才数月,而已屡上政议,且其所上之诸政议,皆大政也!崔公施政,太过急切,无孟公之稳!我如何能不担忧?”
“那怎么办?”
季和默然多时,说道:“只能找机会,再慢慢劝他了!”
……
忙了一天,入夜时分,蒲茂吃过晚膳,想起又好几天没见他的王后了,就命驾去苟后宫。
苟王后迎拜宫外。
两人入到宫中,坐下。
蒲茂打眼看去,苟王后神态恭顺,却又是眉间如似含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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