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可解释天意,一丝丝编写偶遇
-------------------------------------
“人民?”泥菩萨有些不解地接了一句,随即又在吕竹的目光所向里恍然明悟,“你是指那些平民百姓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不到大小姐你居然能意识到这一点。”泥菩萨点了一下头,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倘若雄霸这个娇养着长大、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儿是个真心可以体恤百姓苦难之人,有她在身边劝说着,也许雄霸不会像他所见过的那些王者霸者一样心狠手辣不顾万民死活。
正想要斟酌一下语言去引导这位大小姐保持这般纯善之心时,吕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将泥菩萨的打算全盘推翻。
“兴亡皆是百姓苦,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吕竹转头回看向他,声音平静,“不过,在我看来,人虽然生于此世就天生有了高低贵贱的身份之分,但在我眼中,却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人民”之说,平等以视;而平民百姓这个词,终归是带上了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生于长于一个相对平等的世界,又是曾经差点就正式成为立志为人民服务的军方一派,一直以来的认知,就是人人生而平等。
就算再怎么投入地在小世界里扮演着一个全新的角色,但有些深深刻于思海化作底色的东西,总是会不甘地在细枝末节里渗透。
因为知道泥菩萨的心思,所以吕竹就没有再伪装,而是真真切切地倾吐了一下自己的真正想法。
眼前这个自称洞悉天机的人,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地说出“人民”一词的人。
泥菩萨浑身一震:即使从古至今依然还是有不少因素影响着人人平等的理想实现,但在此间人命如草芥、多少人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人”的混乱世道里,一个身为统治者阶级的人,能认为人拥有着“人权”,是何等难得的珍贵。
这是一位真正足够配称得上为“君”之人。
可惜天不垂怜,使其生作女儿身。
泥菩萨思虑到此,勉自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来:“大小姐,你与我说这番话,到底所为何事?”
始终是研究风水堪舆命理术数的人,不管其中真材实料到底在这个世界能达到什么地步,至少,在洞察人心这一点的功力上,就绝对是不比洞悉天机的功力要差。
泥菩萨当然也是明白吕竹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他推心置腹。
吕竹笑看他这个提高了警惕的模样一眼,轻声开了口:“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你……你是怎么知道?!你解开了那个盒子?!”泥菩萨被这句话惊得失色,脱口而出一句。
紧接着,他又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你能解开其中奥妙,雄霸就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派人寻我踪迹。”
“万事万物,盛极必衰——而我爹,他已经老了。”纵然雄心不死壮志未灭,岁月无情的侵蚀始终亦是让霸者失去了昔日的威风。
“我听阿爹说,当年你曾经赠过他断概括他一生命运的四句批言,前两句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由你亲口说出,而后两句批言,就保存在那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之中。”吕竹定定地看着他,“因为你深知我爹的脾性,所以就藏起了后面的两句。”
“你不能违背算出来的天命,所以就只能掩藏着,保住那两个家族的最后一点血脉。”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泥菩萨苦笑一声,“纵然没有我那日的窥探天机,雄霸在之前也已经誓要取绝世好剑和雪饮狂刀,风、云二人的家族逃不过灭门一途。”
“我只有泄露天机,才能保住他们二人。”
“也因此,你也成了预言中的一环。”吕竹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父亲雄霸命格极硬,乃是天命身,尽管武功并非天下第一,但除了风云之外,谁对付他都会被天命所对付。”泥菩萨感叹着,抬眼望向吕竹,“亦是因此,那些隐世的强者,才不会出来对付雄霸。”
“如今,十年之期将到,雄霸的气运,正是到了运程逆转的关键时刻。”
“所以我爹才要那么心急地找你回来。”吕竹挑挑眉。
“找我回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天命难违。”泥菩萨摇了摇头。
天命不可违之说被吕竹誓要抗争到底的话语迫回,他也只得换了另一个说法。
“这次是难违,而不是不可违了?”吕竹缓缓将手臂往前伸出,“前辈,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久病成医,而且风水术数其中亦包含摸骨断脉之学,那你认真地看一下,我这个人……”
脱离了衣袖的遮掩,那一截如美玉雕就的凝白皓腕,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了饱经岁月风霜的破旧桌子上。
只一眼,泥菩萨就口称罪过,赶紧侧过身体移开了视线。
“佛说众生平等,色相不过虚妄,原来前辈你却只是说在嘴边。”吕竹淡淡地看了泥菩萨那个躲闪的模样一眼。
似是被吕竹的话激到,泥菩萨最终还是缓缓将身体转了回来。
那粗糙得明显是被劳作和病痛折磨已久的手指,在轻轻搭上来脉搏处感受其中内涵的下一刻,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飞速缩开。
“你?!”泥菩萨的目光,宛如在看着一个死而复生的可怖厉鬼。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难产,是拼了命才生下我的,可惜这份慈母之心,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吕竹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我爹有很多女人,即使娘亲是他唯一爱着的一个,他也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
“他只是以为我是难产生下来的,所以天生体弱,才会练不了武功。”
“其实不是——我先天不足,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夫眼中的神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轮天庭百世轮回之劫的判决真的生了效,她这一轮虽然没有经历什么人间苦楚,但也是病痛缠身,被断定为早夭之相。
雄霸外显出来的可怕脾气,让负责照顾吕竹的大夫不敢说出他唯一的女儿注定早夭的真相——说了之后除了要受雄霸一顿气外,万一大小姐真的哪一天突然就香消玉殒了,难保迷信的雄霸被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事情刺激到,认为是他们将大小姐咒死了,然后做出什么拿他们来泄愤开刀的事。
因此,照顾吕竹的人都是统一好了的“小姐天生体弱”口径。
这倒是方便了吕竹搞事。
能因病死遁好啊,搞完事就可以开溜。
有了这个保底,一向抠门的吕竹咬牙花了点钱从系统那里买了些补药补补身体,平日里更是活得像个注重养生的老人家,这才是勉强熬到了现在。
“我这一生,都在和天命作斗争。”吕竹收回了手,目光紧紧盯着神色逐渐褪去了震惊的泥菩萨,“前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泥菩萨盯着这张年轻倔强的脸好一会,随后目光又移向了码头处的热闹之中。
罢了,天下会有这位大小姐在一天,这人间烟火,便能多留住一天。
与泥菩萨约定好了之后,吕竹就以才疏学浅并不能根治泥菩萨病情之说,将泥菩萨送回了聂风和秦霜那里。
“爷爷,来喝药了!”小辫子吃力地捧着药碗过来。
泥菩萨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目光柔和地摸了摸小辫子的头顶,正想要叮嘱她最后几句话时,变故徒生。
“什么人?!”看到水面之上突然有一黑衣人快速划着竹筏往码头这边来,感应到来者不善气息的聂风和秦霜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那边。
黑衣人抬手一扬,强劲的力道瞬间掀起了码头处斜堆着的一派竹竿。
码头边大多数都是见识过甚至经历过战火的人,见了此等情景,立刻就惊叫着四散而逃。
眼见聂风正挥舞着扇子逐一击开那些被黑衣人掀过来的竹竿,秦霜便赶紧抢步上前,一式天霜拳猛然使出。
那黑衣人却是不慌不忙地挥拳接了这一招。
双方拳头相触,一股透骨寒气自对方拳上袭来,瞬息之间,秦霜就已经被冻得惨叫一声,身上寒气弥漫。
黑衣人力道不减,失去了抵抗的秦霜就被他一拳击飞数十丈远,直到撞塌了水边的一间小茅草屋方才停下了倒飞之势。
聂风看到秦霜攻击失利,赶紧又来一脚踏起另一长排准备用来搭建竹架的长杆竹竿,隔着根根飞起的竹竿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对此攻势依然没有任何退缩,同样也是抬脚踏入长杆竹竿排的另一边。
这可怕的力道不仅止住了聂风的进攻,而且还反过来以力破千钧之势反击向了聂风。
如暴雨一般的竹竿齐齐击向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接招的聂风,毫无疑问的,聂风也被击得倒飞着撞到了后方的大型竹制水车上,连人带水车一起翻入了水中。
解决了这里唯二敢反击的人,黑衣人一个飞身,扑过去抓住了坐在原地的泥菩萨之后,反手又击起一片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