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两日夜无休止的疼痛，白芷更害怕的是这满城突然爆发的疫病。
是从拓跋烈来找他的那日之后开始的，开始还只是头痛胸口痛，越往后就越严重，有的甚至开始用头撞击墙面来缓解头疼，有的受不了直接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白芷眩晕着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就见到了正进院子的阿泗。
阿泗提了很多东西，基本都是吃的，他大概是真打算在疫病好之前一直在烂客居守着自己了。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白芷站在廊下看着阿泗。
他没打算过去帮他拿点东西，天上还下着小雨，他体内被拓跋烈下的蛊虫被唤醒过后就再也没有沉睡，时不时会让他疼上几个时辰，折磨了快一月了，如今他也就只能勉强地自己走两步而已。
“染病的人又增加了，将军派人封了城”阿泗说“这病再控制不了只怕满城的人都会变成疯子”
白芷皱了下眉头，“还没找到病因吗？”
“没有，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
白芷神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阿泗“我想出去看看”
“不行”阿泗惊得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掉了，忙将东西丢在亭子里的石桌上跑过来拦在白芷面前“现在外面到处是染了疫病的人，公子出去很容易被传染，而且染了疫病的人都疯了，见人就打见墙就撞根本就拦不住”
白芷目光一凝，看向阿泗“尹将军没派人看管他们？”
“管了，当然管了，可是也得管得住才行啊！”阿泗说着走着气不过地一拳打在廊柱上“没犯病的都集中在一个大宅子力，有专门的士兵看管，染了病的……根本就管不住，疯了，都疯了，撞的一头血，满街哀嚎满街跑，根本没人拦得住。”
“你说……染了疫病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白芷唇角有些发颤。
阿泗看着他，满眼都是猩红的血丝，“开始头痛，后来越发严重，痛得吃不下饭，一直呕吐，最后痛到用头撞墙，撞的满头血还在不停的撞，现在满大街都是，地上打滚的，用头撞墙的，就跟疯子一样，还有的痛疯了见人就打，见人就咬，活生生地能咬下一块肉来，都疯了，满城都是疯子”
白芷脸色很不好，他扶着廊柱怕自己腿软站不住。
愤恨不已的阿泗这才发现白芷不对劲，忙闭了嘴上前扶住他“白公子，你怎么样？是不是又开始痛了？”
白芷目光转向阿泗，还没出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他再次睁眼已经不知道是几天后了，本想起床，但身体虚弱的他直接将自己摔在了地上。
“阿泗”白芷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也许是在厨房，也许出去了还没回来。
白芷勉强歇了口气将自己挪回床上，孤狼关的疫病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得想办法，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也知道拓跋烈为什么会说他自己会回去的。
白芷望着窗外，突然觉得委屈，说不上来的委屈，如果没有遇见尹恬，他在面临这样的选择时绝对不会有任何太多的情绪，可是他认识了，又爱上了，所以才会更难受。
尹恬，真想再见见你……
白芷抱着那放着他与尹恬回忆的木匣子坐了三日，阿泗算了好几次，他都像是听不见，就那样呆呆地缩在一团。
“白公子，你到底怎么了？再过几日二公子就要到了，你再这样不吃不喝二公子见了会心疼的。”阿泗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着，虽然这话他说了无数遍，可依旧没能将白芷叫醒。
要是往日白公子听到二公子的消息铁定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出去了，可现在听到二公子马上到了他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了，阿泗一边担心不已却又无能为力，也跟着猫抓似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眼珠这才动了动，转向阿泗，大概是许久没进食了，声音暗哑地让人皱眉“尹恬回来了吗？”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阿泗忙点头“对对，白公子，二公子就这几天就到了”
可还没等阿泗一口气松完，白芷又将头埋在了捧着的小匣子上，闷声暗哑的声音传来“等不到了……”
“什么？”阿泗问。
白芷沉默，许久才道“我想找尹将军，阿泗，你帮我去找他，我想见尹将军”
阿泗有些不明白，白芷找尹将军有什么事？不过想起去年入冬时还多亏了他提醒，便问道“白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解决之法？”
白芷摇头“我就想见尹将军，你帮我找他来”
白芷依旧将头埋在小匣子上，阿泗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拒绝“好，将军这几日也在孤狼关守着，我这就去找他”
阿泗走了，白芷将自己缩得更小了，小匣子的角抵在他手臂上他都没感觉，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是他自己将自己再次推进了冰冷的黑暗里。
阿泗找来尹鸿已经很晚了，几乎是踏着夜色。
白芷几日未进食，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又因为一直染着病，此刻看起来更是憔悴得一塌糊涂。
尹鸿进门看见他时都惊了一下“怎么这副样子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白芷时他也是病着的，虽然当时不太喜欢他，但自家小崽子喜欢他也没办法，更何况去年也多亏了他，这两城十几万人才熬过了冬天。
白芷靠在床上，听见声音便打算起来，被尹鸿拦住了“都这样了就躺着吧！”
白芷笑笑又靠了回去，尹鸿看着他“阿泗说你找我？什么事？”
白芷让阿泗出去守着，这才看向尹鸿“有关这次疫病……”
尹鸿和白芷谈了很久，阿泗看到尹鸿推开门出来时脸色很是凝重，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尹鸿走了两步，也不知想起什么，回头瞪了眼阿泗“你二公子让你照顾人就照顾成这样？回头就废了你。”
“？”阿泗感觉脖子一凉，他很想大喊冤枉，实在是白公子身体太差了，他已经好吃好喝供着了，这他也没办法呀！
不过看见尹鸿脸色不是很好，他也没敢出声，缩着脖子将人送走，这才又去了白芷的房间。
脚刚踏进去，就听见白芷的声音传来，沙哑中透着浓浓道疲惫“阿泗，帮我准备点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