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两个晚上了,但克尔福依旧很难入睡,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浮现烈火焚烧的场景,在那火红色的光芒照耀下,一切都如同炼狱一般恐怖,同样趁着那火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熟悉面孔遇难的模样,其中有一些甚至没了人形,埋没在血池当中。有时候,他仿佛也感觉自己就身处那赤红色的血池,滚烫的血液刺激着他每一寸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痛苦——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因此,每次当他突然惊醒时,全身都如履薄冰般的僵硬、冰冷,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觉得在守望堡中,老奶妈真的很可恶,总会给他们灌输一些令他们感觉到恐惧的东西,这并不是身为统治者应该有的反应。
而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老奶妈曾一次次在他们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告诉他们,梦境永远都是一种征兆,但却不一定是梦境中那样,当然也不会五官无辜的出现在睡梦中,如果不想让梦境打扰到生活,就乖乖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噩梦之后总会带着好梦的。
那时候他们都会听信奶妈的话,但好梦并没有随之到来,以至于现在,每当噩梦使克尔福惊醒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进入睡眠状态,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黑暗之中总会浮现些许面孔,其中最多的,便是父亲艾布特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早已释怀,但心中依旧是那个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孩子。
与术士们的交流并非特别困难,米凯尔·德虽然很狂暴,但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很讨人喜欢,至少在他面前不会感觉到被欺骗的感觉,如果有事情不合理,这位看起来就火爆的术士会将心情立即展现在面孔之上,甚至当他人察觉到他有些恼火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能够如此迅速的看出来。
倘若莽夫有一颗善人之心,那么也不会被人排挤,甚至身边会有更多的朋友,又有谁不喜欢与真诚的人交朋友呢?
可就算如此,对于之后的事情,米凯尔·德只字不提,对于佩格的现状也是如此,这不仅让克尔福有些诧异。
这一天夜晚,当他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心中默默咒骂着脑海中那挥之不散的鬼故事,同时大口地喝了一口修女自酿的麦酒,虽然很酸很凉甚至有些涩口,但用来解渴和凝神却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他原本是想走出帐篷,在外感受一下寒风,从而清醒一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无法入眠。
守夜的卫兵站在寒风凛冽的城垛之上,众营地之间的土路被火盆内微弱的火光撒上了一层红光,迷雾的接近让他们很难看清楚远处的情况,但好在有术士们齐心在荒地内设下了符文陷阱,倘若有不明物体接近,自然会在瞬间被烈火焚烧,在寒风中化为灰烬并提醒众人吹响警号。
他突然怀念起以前的如此,如果夜里睡不着,偷偷离开守望堡,穿过花园的隐僻小路,顺着校军场的边缘来到围栏边,看着士兵们两两成队地巡逻,手中的火把将他们面孔完全映成红色,耳边除了树叶的窸窣声外,还会有昆虫的鸣叫和同样失眠鸟儿充满怨气的呐喊——这种场景在他现在看来简直如同梦境中才会经历的一样。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那些美好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一切都是自己的遐想,仿佛由打出生开始,他就生活在冰天雪地,与积雪为伴,与凛冬为伍。
巡夜的士兵已经习惯克尔福会在夜间出现,因此他们并没有特别惊讶,而是很恭敬地打招呼,上一次的战斗让所有士兵的心境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尤其是那些新兵,他们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毕竟搬运那些尸体的工作,到现在还没有收尾,好在现在的温度较低,尸体腐烂的程度并没有那么快,不然他们肯定会被那味道熏得失去理智。
他听到佣兵队伍的方向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