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澜脸色微变,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但没能逃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
气氛僵滞一秒,傅文澜脸上立即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余光扫一眼唐萱,解释道:“听大哥说您老最近有点身体不适,睿哲这孩子放心不下,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外孙也是孙子,怎么傅封言来了不用报备,自己的儿子想来,还必须得申请否则门都不让进。
每每思及此,傅文澜对唐萱的恨意就更深几分。要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贱蹄子,傅封言那伤拖上个几年,就成废人了。到时候,还得是自己的儿子当家做顶梁柱。
傅老爷子的神色依旧不冷不热,示意她坐下说。
唐萱见状,识趣掉头回屋里陪傅封言。她一走,方睿哲也起身跟上去,留下老爷子和母亲在外面。
小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傅老爷子端起手边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吸溜了一口茶,淡淡开口:“小澜,你妈走了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爸……”傅文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惊觉他眼中的警告,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怎么忽然说这个。”
“别在我面前装糊涂,文渊夫妻俩还活着的时候,对你如何。”傅老爷子的嗓音沉了沉,苍老的面容浮起痛苦之色。“你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这一定有误会。”傅文澜心神一震,倏然拔高音调。“我对封言,从来都是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
傅老爷子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微微眯起锐利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你敢拍着胸口说这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俩私底下做的龃龉事。”
语毕,老爷子丢下傅文澜,拎着自己的茶壶头也不回的进了客厅。
正在客厅相对无言的三个小辈,见老爷子阴沉着脸,除了傅封言没动,另外两人瞬间站起身。
傅老爷子一言不发的穿过客厅,上楼前忽然回头冲唐萱说:“萱丫头,晚上留下陪我吃饭。”
“噢……”唐萱应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傅封言握住。
方睿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静默片刻,门外响起傅文澜的声音,他立即掉头跑了出去。一双冰冷的深邃眸子,在傅封言看不到的地方,浮起汹涌的恨意。
傅文澜母子走后,唐萱坐回沙发,小声的问:“爷爷是不是因为我才生气的。”
“嘘……”傅封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打听。
唐萱闷闷点头,抓着他的手握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傅封言留意到她情绪不对,笑着从轮椅上下来,坐到她身旁温柔揽住她的肩。“和你没有关系,这是家里的事。”
“我知道。”唐萱勉强笑了下,抬手往楼上指了指。“爷爷不会有事吧。”
“安心了,他就是生气,过一会就好。”傅封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这句话他说的毫无底气。
耐心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傅老爷子从楼上下来,招呼他们去餐厅吃饭。
这顿饭吃的很闷,席间大家有意避开敏感话题,随意聊了下院里的菜地,还有唐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夜里8点,傅封言知道唐萱第二天还要去美院,因此别过老爷子后,直接带她回了傅宅。
晚上免不了温存一番,结束后唐萱枕着他的臂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回到B市的这段时间,傅文澜明里暗里没少针对她。
对于傅家这样的顶级家族来说,傅老爷子就是主心骨。但是在小辈的培养上,不管嫡系旁系,都想分一杯羹。
就拿傅封言来说,若不是突然出了车祸致残,等他从西点军校回来,迎接他的便是大好前途,以及傅家下一任家主之位。
傅家的地位,是傅家人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这个分量在军中,无人可比拟。
眼下傅封言的伤恢复,唐萱担心的不是他重回军队,而是害怕这个时候,方睿哲继续从中作梗。
比起家族的荣誉兴衰,她更担心他的安危。而她这个外人当真是可有可无,说白了,她已经背过一次黑锅,谁又敢保证没有第二次呢。
卧室里静悄悄的,唐萱长久的沉默,很快引起傅封言的怀疑。他动了下手臂,翻身面对面的看她。“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还不是让你给累的。”唐萱抿着唇,撒娇的捏了捏他的胳膊上的软肉,将话题岔开去。“还有一天活动就开始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能会非常的忙。”
“我知道,我也说过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和学习。”傅封言温柔的亲亲她的额头,咕哝:“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
“晚安。”唐萱回吻他的下巴,乖乖闭上眼。
大概是心里存着事,这一晚唐萱睡的极其不安稳,半夜的时候她忽然醒过来,再无睡意。
拿起床头柜上的原子表看了下时间,才夜里四点,她索性爬起来,套上睡裙去了书房。
答应要给李教授写的字,一直没想好怎么写。拿来宣纸铺好,她研好墨压上镇纸,提笔一挥而就: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