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云去如平湖,银河界空月明孤。
夜色中的雪暗津渡宛如一尾舳舻,正准备在风声之中扬帆起航,灯火点映之下,隐约可见高楼之上的人影,晏怀明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那些戏谑的眼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似乎是要透过他这身皮肉,看穿整个灵魂。
他闭上眼,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健步踏入了这个地方。
杨青苑来回奔波累了,披头散发地躺在软塌上,无所事事地看着一本不知哪年哪月从师兄那里偷过来的一本《公输先生传》,扉页上还留着某人笔走龙蛇般的字体。
“累了。”
但她还不能睡,因为晏怀明今晚一定会来。
“老板,厨房送了一碗甜汤,现在端进来吗?”
郑念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杨青苑刚想让她进来,却听见掌柜的“咚咚咚”地跑上楼:“老板,白天那个公子哥儿又来了!”
“让他上来。”
杨青苑赶忙坐起来,匆匆披了件外衣,扎了个马尾,郑念哀知道这碗甜汤送不进去了,就说道:“老板,我晚点再给你送宵夜。”
“不用,你进来。”
杨青苑吩咐着,郑念哀和掌柜的对视一眼,对方便下楼去请人,而她则是拎着食盒进去了。
“今天我来说,你帮我递下东西就好。”
“是。”
杨青苑飞快打开食盒,捧着碗啜了好几口甜汤,又很快放下,眼神示意了一下,郑念哀便简单收拾了一番,陪她等人。
四周顿时静谧一片。
不消片刻,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非常小心,直到在门口停住。
杨青苑则是站在屏风前,没有出声。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一扇屏风,仿佛隔了万水千山,遥遥相望,却不能窥探分毫。
良久,晏怀明才鼓足了勇气似的,敲了敲房门。
一下,两下,如同敲在杨青苑心上。
“殿下请进。”
杨青苑稳了稳声线,终是出了声。
晏怀明轻手轻脚进了屋,见到上次那个白衣姑娘,微微颔首:“郑姑娘。”
对方不答。
晏怀明也不多作解释,对着屏风另一面的人说道:“老板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看来杨小姐十分亲睐殿下,这么宝贝的木簪居然都肯给。”
“那老板是知道这木簪的含义了?”
“略有耳闻。”
晏怀明攥着手里的流云木簪,顿了顿:“可否,告知在下呢?”
“这就是另一件事了,想知道答案得按规矩走一遭。”杨青苑装作不屑地轻哼一声,她其实很想说,但碍于此刻天色,想让晏怀明早些回去休息,便接了一句,“东西给我,承诺很快会兑现的。”
对方踌躇须臾,问道:“那,老板可否答应在下,尽量保护好这支簪子,等到我们之间的约定完成,我会想办法将它赎回来的。”
“能等到那天再说吧,我乏了,不想再谈生意上的事情。念念,送客。”
晏怀明见对方不欲多言,便想着来日方长,还有机会详谈,就说道:“那明早我再来拜访,和您谈谈去孤烟城的安排。”
“我只是帮您筹集人马,怎么安排得看您。”杨青苑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若是您想与我谈,也不是不可。半个月后再来吧。”
晏怀明又是沉默半晌,他看了眼旁边的郑念哀,郑重地往她那边走了两步,将手里的簪子递给她,那眼神,那动作,就差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了。
郑念哀面无表情地接过来,转身进了屏风后头。
“那,过几日我再来。”
晏怀明垂下眼帘,一步三回头地撤了出去。
杨青苑看了看郑念哀那张写满怨念的脸,就柔声哄道:“你也去休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