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晏怀明房里出来的杨青苑那叫一个春风满面,走路都带飘的,就差把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写在脸上。
韩祎瞧见她这样子,便十分狗腿地讨好道:“老板这是称心如意了?”
杨青苑轻声笑着:“是,今日多谢韩先生替我烧火。”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不客气。”韩祎摆摆手,却没有把手伸回去,杨青苑了然,从袖中摸出一枚精雕细琢的玉蔻,递给他:“那碗热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当然!”韩祎接过那玉质豆蔻,手上一掂量就知道那是不可多得的好货,顿时喜笑颜开,心想他费劲巴拉给人劈柴烧火真是太值了,最好杨小姐以后多多下厨房,他这得捞多少好处?
杨青苑但笑不语。
她一点都不会做饭,身为雪暗津渡的老板,又不是很愿意当着属下的面手忙脚乱地折腾,万一不小心把厨房烧着了,传出去有损威严。于是她思来想去,揪住了大大咧咧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韩祎。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谈拢价钱,韩祎满口答应。
提到这个,杨青苑不免夸赞道:“韩先生活得自在,真让我羡慕。”
“自在自在,有钱我就自在。”韩祎笑嘻嘻的,将玉蔻往腰包里一塞,潇洒地要去找小王玩骰子,杨青苑看着他的背影,笑问:“韩先生这样子,就不怕我嫌你是个贪财慕势之人?”
韩祎头也不回,答道:“您若认为我如此,我便是如此。”
杨青苑笑了,施施然往反方向而去。
晚上,顾雪言设宴款待,只摆了一桌,也不见几位副将,晏怀明几个到的时候,只有一位面熟的大夫坐着。
“唐大夫?”
晏怀明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为杨青苑治风寒的大夫,心里高兴,便很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那唐大夫眯起眼睛,视线仿佛游离在这空间之外:“你哪位?”
“是我,那天请您给我朋友看病的。”晏怀明想起来这位大夫眼神不好,特地解释了一番,那唐大夫这才恍然:“哦,是有这么回事。”
他笑着,眼尾的褶子都皱在一起:“让我看看,你那朋友有没有痊愈,别是稍微好些就又出去吹风,落下病根。”
“一个小小风寒而已,不会落下病根的。”杨青苑从人背后走出来,上前准备给那位唐大夫道谢,她忙了这么久,倒把这件事忘了。
然而当她和那位大夫对视的刹那,突然立在了原地。
“把手伸出来,我把个脉。”唐大夫仍然眯着眼,一副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年轻人,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杨青苑面色古怪,还是将手伸了过去,那唐大夫按着她的寸口,搭了一会儿脉,接着就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点头道:“嗯,身体不错,长得也壮实。”
“噗嗤——”
晏怀明忍不住笑了,长得壮实,嗯,这个形容就很特别。
杨青苑则是满脸狐疑,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我身体好不好,您搭个脉就知道啊?”
“那当然了,唐某这么多年的医书可不是白看的。”对方摇头晃脑,“实不相瞒,我还会看手相。刚刚瞄了眼您的掌心,我掐指一算,您将来会有三男两女,福泽深厚啊!”
这回晏怀明不笑了。
他看向杨青苑,对方也刚好转过来,看着他。
“哦,那借您吉言。”杨青苑默默回了那个唐大夫一句,就走到了晏怀明身边,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坐在了一起。
“我说你——”
“别人不知道我身份,都当我大老板呢。”
杨青苑低声安抚着,还偷偷摸摸把手钻到他袖子里,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腕骨和指节,晏怀明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瞥了眼周围人,就鼓起勇气将杨青苑作乱的手紧紧攥住。两人坐的近,袖子宽大,刚好把他们的双手遮得严实。
杨青苑瞧瞧他发红的耳尖,终于不到处搞小动作了。
唐大夫眼神很不好地看来看去,挨到韩祎那边坐下,甚至不小心踢到了凳子,嗷嗷直叫。韩祎扶了他一把:“这位大夫您小心些。”
“多谢多谢。”唐大夫笑笑,“这眼神不好,让您笑话了。”
“哪儿是笑话?您一定是年轻时候读书太多,伤着了!没事没事!”韩祎今天心情格外好,拍马屁都比平常声音响亮。
他扶人坐下,居然就这样和对方聊了起来。
杨青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不免犯嘀咕,这唐大夫,怎么感觉有点像师兄?
她的师兄江子维早她几年入松山学舍,虽说术业有专攻,但这易容术可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杨青苑横看竖看,就觉得那唐大夫,格外像江子维的易容风格。
不会吧?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就藏在孤烟城里?
等等,如果顾雪言既没有和宁王狼狈为奸,也没有和齐悯阳沆瀣一气,那么他为什么不出兵?
杨青苑想到这一点,就越看那位唐大夫,越像自己的师兄江子维。
“诸位久等。”姗姗来迟的顾雪言打断了她的思考,“小女不知为何一直在哭,哄了她许久,这才来迟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笑着:“某自罚一杯。”
“顾将军客气了。”杨青苑接过话头,“儿女之事,对父母来说都是大事。”
顾雪言大笑:“承蒙老板夸赞。”
他一口闷掉杯中热酒,便招呼各位吃菜。
晏怀明给杨青苑盛了一碗热汤:“暖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