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英里之外,一座老旧的房子坐落在一道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村子。房子的几扇窗户被封死了,房顶上的瓦残缺不全,爬山虎张牙舞爪地爬满了整座房子。这里原先是当地最富有的乡绅所拥有的一幢很漂亮的大宅子,还是方圆几英里之内最宽敞、最气派的建筑,如今却变得潮湿、荒凉,常年无人居住。
老宅子身后,一条肮脏的河流上飘浮着浓浓的迷雾。
这条河蜿蜒曲折,两岸杂草蔓生,垃圾成堆。一根巨大的烟囱,那是一个废弃的磨坊留下的遗物,高高地耸立着,阴森森的,透着不祥。
四下里没有声音,只有黑黢黢的河水在流淌,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只精瘦的大老鼠偷偷溜下河岸,满怀希望地嗅着深深的杂草丛中几张炸鱼和炸土豆片的包装纸。
这时,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河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细长身影。大老鼠惊呆了,一双警觉的眼睛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奇怪身影。
又是噗的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响,是一个相对矮胖的身影。
两个戴兜帽的男人从虚空中突然现身,在月光映照的窄巷里相隔几米。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立了一秒钟,伸出佩戴魔戒的手指着对方的胸口。接着,两人互相认了出来,便朝同一方向快步走去。
“有消息吗?”巴萨罗穆问。
“再好不过了。”个子矮胖的那人回答。
小巷左边是胡乱生长的低矮的荆棘丛,右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高高的树篱。
两人大步行走,长长的斗篷拍打着他们的脚脖子。
“我还以为迟到了呢,”艾富里说,头顶上低悬的树枝不时地遮挡住月光,他愚钝的五官显得忽明忽暗,“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不过我希望他会满意我们新的计划。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相信自己会重新受到欢迎?”
巴萨罗穆点点头,但没有细说。他们往右一转,老宅子的背影渐渐远去了,进入一条宽宽的汽车道。
高高的树篱也跟着拐了个弯,向远处延伸,两扇气派非凡的锻铁大门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他们谁也没有停住脚步,而是像行礼一样默默地抬起右臂,径直穿了过去,就好像那黑色的锻铁不过是烟雾一般。
紫杉树篱使两人的脚步声听上去发闷。右边什么地方传来沙沙的响声,艾富里又举起右手食指,举过同伴的头顶,结果发现弄出声音的是一只白毛孔雀,在树篱顶上仪态万方地走着。
“这个柏宜斯,总是搞得这么讲究。也不怕暴露我们的秘密基地…”艾富里哼了一声,把右手收回斗篷下面。
笔直的车道尽头,一幢非常体面的宅邸赫然出现在黑暗中,底层窗户的菱形玻璃射出闪亮的灯光。在树篱后面黑黢黢的花园里,什么地方有个喷泉在喷水。
巴萨罗穆和艾富里吱嘎吱嘎地踩着砂砾路朝正门走去,刚走到跟前,不见有人开门,门却自动朝里打开了。
门厅很大,光线昏暗,布置得十分豪华,一条华贵的银色地毯几乎覆盖了整个石头地面。巴萨罗穆和艾富里大步走过时,墙上那些脸色苍白的肖像用目光跟随着他们。
两人在一扇通向另一个房间的沉重木门前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巴萨罗穆轻轻转动了青铜把手。
客厅里满是沉默不语的人,都坐在一张装潢考究的长桌旁边。
房间里平常用的家具被胡乱地推到墙边,华丽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着熊熊旺火,火光照着屋子,壁炉上方是一面镀银的镜子。
巴萨罗穆和艾富里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他们的目光被长桌上方一幕奇怪的景象吸引住了:一具神志似乎不清的人体头朝下悬在桌子上方,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吊着,慢慢旋转着,身影映在镜子里,映在空荡荡的、擦得铮亮的桌面上。
在座的那些人谁也没去看这幕奇异的景象,就像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一样。
“艾富里,巴萨罗穆,”桌首响起一个高亢、清晰的声音,“你们差点就迟到了。”
说话的人坐在壁炉的正前方,艾富里和巴萨罗穆一开始只能隐约分辨出他的轮廓。等他们走近了,那人的脸才从阴影里闪现出来:深棕色的头发,一双像蛇一样的眼睛,尖而挺的鼻子下,是极薄的嘴唇。他的肤色十分苍白,似乎隐隐发出一种珍珠般的光。
“巴萨罗穆,坐在这里吧,”古斯塔夫指了指紧挨他右边的那个座位,“艾富里——坐在摩西旁边。”
两人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桌旁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跟着巴萨罗穆,古斯塔夫也首先对他说话:
“怎么样?”
“主人,有人在学校试图阻拦我们的计划,我们重伤了他,虽然名册还没有到手,但是—” 他一直只注视着桌首的古斯塔夫,“但是我们在学校暗插的内应绝对有把握很快就会将东西拿到手。”
桌旁的人明显地来了兴趣:有的挺直了身子,有的好像坐不住了,都用眼睛紧紧盯着巴萨罗穆和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死死盯着巴萨罗穆的眼睛,目光如此锐利,旁边有几个人赶紧望向别处,似乎担心那凶残的目光会灼伤到自己。
巴萨罗穆却不动声色地望着古斯塔夫的脸,片刻之后,古斯塔夫扭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好,很好。我们的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