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先生的脸比爱丽丝和玛丽的红得还厉害。
“我们对于什么是巫师中的败类看法截然不同,萨比亚。”他说。
“那当然。”萨比亚先生说。
他浅灰色的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了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的里昂朗夫妇身上。
“看看你交的朋友,布莱……啧啧,我本以为你们一家已经堕落到极限了呢。”
哐啷一声,玛丽的药坛子飞了出去。
布莱先生朝萨比亚先生扑过去,把他撞到一个书架上,几十本厚厚的咒语书掉到他们头上。
雷基和瓦亚大喊:“揍他,爸爸!” 布莱夫人尖叫:“别这样,亚瑟,别这样!”人群惊慌后退,撞倒了更多的书架。
“先生们,行行好——行行好。”店员喊道。
然后一个大嗓门压过了所有的声音:“散开,先生们,散开——”
加略踏着满地的书大步走过来,一眨眼就把布莱先生和萨比亚先生拉开了。布莱先生嘴唇破了,萨比亚先生一只眼睛被《毒菌大全》砸了一下,手里还捏着玛丽那本破旧的魔法课本。
他把书往她手里一塞,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喏,小丫头——拿着你的书——这是你爸爸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他挣脱了加略的手臂,向萨格里一招手,冲出了店门。
“你不该理他,亚瑟,”加略伸手替布莱先生把袍子抹平,“这家伙坏透了,他们全家族都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萨比亚一家人的话根本不值得听。他们身上的血是坏的,就是这么回事。走,我们出去吧。”
店员似乎想拦住他们,可是他碰到加略的眼神就缩到了书架后面。
他们快步走到街上,里昂朗夫妇吓得浑身发抖,布莱夫人则气得发狂。
“给孩子们带的好头……当众打架……吉德伍·洛哈汀会怎么想……”
“他可高兴了,”雷基说,“咱们出来时你没听见吗?他问《预言家日报》的那个家伙能不能把打架的事也写进报道——他说这能造成轰动。”
不过回到狐狸酒吧的壁炉旁时,大伙儿已经平静多了。
瑞卡、布莱一家和买的东西都要用飞路粉运回乐人居。里昂朗一家要回绿菊巷另一边通往魔法界外的非巫师街道。他们在酒吧道别,布莱先生想问问他们汽车站是什么样的,可是看到布莱夫人的表情,只好赶快闭了嘴。
瑞卡甩开了眼前的长碎发,做了深呼吸,才去取飞路粉。这显然不是她最喜欢的旅行方式。
瑞卡觉得暑假结束得太快了。
她盼望回到阿森特奇,可是在乐人居的一个月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想到马奈尔一家和她下次回云衫街时可能受到的待遇,她没法不嫉妒爱丽丝。
最后一夜,布莱夫人变出了一桌丰盛的晚饭,都是瑞卡最喜欢的菜肴,最后一道是看了就让人流口水的蜜汁牛奶布丁。雷基和瓦亚的烟火表演使这个夜晚更加完美。
厨房里的天花板上布满了红色和蓝色的星星,在天花板和墙壁之间蹦来蹦去至少有半个小时之久。尽兴之后,每人喝了一杯热巧克力,就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动身花了很长时间。鸡一叫他们就起床了,可是仍然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
布莱夫人冲来冲去地寻找备用的袜子和被子,心情烦躁。大家老是在楼梯上撞在一起,衣服穿了一半,手里拿着吃剩的一点儿面包。
瑞卡有好几次差点撞进雷基怀里,他开心地笑着,把没吃的黄油面包放进瑞卡手里。布莱先生把玛丽的箱子扛到车上时,在院子里被一只鸡绊了一下,差点儿摔断了脖子。
瑞卡心里纳闷,这七个人、五只大箱子、两只雀鹰和一只猎犬,怎么可能塞进一辆小小的福特安格里亚车里呢?当然,她没有想到布莱先生添加的那些设计。
“别告诉莫丽。”他打开行李箱,向瑞卡展示它怎样被神奇地扩大了,足以放下那些箱子。
当他们终于都坐进车里后,布莱夫人朝后排看了一眼,瑞卡、爱丽丝、雷基、瓦亚舒适地并排坐在那里。她和玛丽坐在前面,那个座位也被加长到像公园里的长凳一样。
“非巫师真是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她说,“我是说,从外面看不出车里有这么宽敞,是不是?”
布莱先生发动了引擎,汽车开出了院子。
瑞卡回头看了这所房子最后一眼。
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他们又回来了:瓦亚把他的烟火忘在家里了。五分钟之后,汽车又在院子里刹住,好让雷基跑回去拿他的飞毯。快上高速公路时,玛丽又尖叫起来,说她忘带日记本了。
等她爬进汽车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人们的火气也已经很旺。
布莱先生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看着他的妻子。
“莫丽,亲爱的——”
“不行,亚瑟。”
“没人会看见的。这里有个小按钮,是我安装的隐形助推器——它能把我们送到天上——然后我们在云层上面飞,十分钟就到了,谁也不会知道……”
“我说了不行,亚瑟,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差一刻十一点到了狐狸酒吧后门的车站。
布莱先生冲过石板路去找运行李的小车,大家匆匆跑进酒吧。
“雷基第一个。”布莱夫人紧张地看着挂钟说。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们必须在五分钟内穿墙而过。
雷基快步走过去,消失了。布莱先生跟着也过去了,接着是瓦亚。
“我带着玛丽,你们俩紧紧跟上。”布莱夫人对瑞卡和爱丽丝说完,抓住玛丽的手走向前去,一转眼就消失了。
“我们俩一起过吧,只有一分钟了。”爱丽丝说。
瑞卡看了看拉莫多的笼子是否在箱子顶上插牢了,然后把小行李车转过来对着后门隔墙。
她非常自信,这远不像用飞路粉那样难受。她们俩躬着腰,坚定地推着车子朝隔墙走去,逐渐加快步伐。离墙还有几英尺时,他们跑了起来——!
两辆车撞在隔墙上弹了回来。
爱丽丝的箱子重重地砸到地上,瑞卡被撞倒了;拉莫多的笼子弹到了脏脏的地板上,滚到一边;拉莫多愤怒地吠叫着。酒吧里许多人围着他们看,旁边一个老女巫掐着嗓子喊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