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刚过,瑞卡便不情愿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幻之川院长大人的地下办公室。
真是的,每次他的禁闭都挑这么晚的时间,空荡阴冷的地下室每次都这么吓人。
她敲了敲虚掩的石门,老老实实地低头进来坐到那张禁闭专用的桌子前。可是桌子上却没有多毛虫的踪影。
“别来无恙,达尔维拉小姐,你又迟到了。”
斯尔卡特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懒懒地一挥手,点燃了壁炉的火,在沙发上悠然地坐了下来。
“一分钟而已,不算是迟到,先生。”
“很有意思的时间概念见解,达尔维拉小姐,也很愚蠢。”
又来了,每次禁闭他都要以讽刺自己为乐做开头。
“是,我就是愚蠢,既然我这么蠢,就让我安静地关禁闭吧,先生。那些多毛虫在哪里?”
“安静地关禁闭?请原谅,做不到。我改变主意了,取消多毛虫为内容的禁闭。”
瑞卡很是疑惑地看向斯尔卡特。
他今天倒是少见的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束斗篷,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微露了出来。
穿着总是这么禁欲的家伙。
“那我禁闭要做什么?”
“谈话。”
“谈话?”
瑞卡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情况?
关禁闭不用干活?而是——谈话?
她赶快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确定一下这不是又一个奇怪的梦境。
斯尔卡特偏着头,一只手无聊地托着硬朗线条的下巴。今夜,他是喝了点酒的。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天在尤金的忌辰晚会上看到她戴着他送的那对耳坠儿,他心里会那么的开心。可是一想到她和那个洛哈汀自开学以来走得那么近,一股无名怒火便从心底直窜到头顶。一直忍着不想去理会她,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以禁闭的理由来试探她。
侧脸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他的眸色暗了下来。
她今晚并没有披着平时宽大的校袍,而是穿着在尤金晚会上穿的那件简约的银灰色校裙,深棕色的直发随意在肩上散开,脸上素净天然,琥珀色的眼睛吃惊地盯着自己。
“过来。”
瑞卡好奇地走了过去,见壁炉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和葡萄酒,肚子立即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奇怪,明明吃了晚饭还这么饿。
斯尔卡特今晚看起来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竟然对着炉火吃饭喝酒?这人不会是喝醉了吧?
“你在一个人喝闷酒?”
这么阴冷的地下石室,她看着那份还冒着热气的炖菜汤和仿佛还在滋滋作响的香煎小牛排,舔了舔嘴唇。
但是刀叉碗勺只有一套,银酒杯也只有一个。
斯尔卡特瞥了她一眼,“你吃吧,没人用过。”
“你不吃?这不是你的晚饭?”
她问是问了,但是人已经悄然走了过来,小心地将餐具拿了过来,然后,开吃。
斯尔卡特沉默地倒了一杯葡萄酒,递了过来。
她再次地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上还沾着小牛排的油渍。再看看他之前就握在手里的葡萄酒瓶,刚才,他是整瓶喝的吧?
“怎么,嫌弃本院长?”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想试探眼前这个时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人。
瑞卡倒也只是纠结了一小会儿,便端起银酒杯一干而尽。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计较了,牛排配美酒嘛,平时可是很少能喝到这么纯正的红葡萄酒。
“嗯,好酒。”
斯尔卡特下意识地低笑了一声,又欠身给她倒了一杯。
嗯,她不嫌弃他喝过的……他心情大好。
但是一想到开学前报纸上她和洛哈汀亲密的合照,他的脏手搭在她的肩上…他心里又有些暴躁和郁闷。
“我问你,你和洛哈汀是怎么认识的。”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沙哑。
瑞卡吃得正开心,一边小心吹着汤勺子里的热汤,一边正纳闷着斯尔卡特这是闹哪一出。一听到这便停住了。
“什么?哦,开学前在绿菊巷买书,他突然看到了我,硬是拉着我拍照还到处说我要他的签名。”
“你干嘛问这个?”瑞卡将一口热汤咽下,好烫。
“没什么。”
他从来不会跟人说这么多话,或许应该说,喝酒的时候,他的身边就从来没有人陪着过,他也从不愿意有人相陪。到现在都是第一次。
斯尔卡特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多久没吃饭了?把本院长的晚餐都吃掉大半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不是你的晚餐吗?还让我尽情吃来着。”
斯尔卡特喝酒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细细的酒瓶,墨色眸子转了过来,沉静地看着她,沾了暗色酒液的薄唇只是缓缓吐出一个音节:“哦?”
他的心情在她说出那句一直不认识洛哈汀时就已经放松了下来,他相信她,如此看来她和那个洛哈汀是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了。
心中的愁闷一扫而空,他长臂一探,拿起她面前的银叉子开始吃晚饭。
“喂,那是我用过的了!”瑞卡惊讶地看着他,但是他好像毫不介意。
看都不看她,优雅吃着东西同时,他转了转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绿莹莹的魔戒,顿时炉火忽地烧旺了。
“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
瑞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冷??
“下次来关禁闭穿上你那件傻乎乎的校袍,不要只穿着个短裙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