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絮絮叨叨:“洗完头后,这样一松一紧一百下,可以防止头风痛,你看祖母,这么大岁数了,一点头上的病也没有,我的手法,也是跟柳嬷嬷学得,祖母是老人家,用劲要稍重一些,表哥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一声,我再放轻点。”
“力道刚好。”周令怀靠在轮椅里如释重负,眉宇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很享受这种身心放松的宁静。
大约一柱香,头发已经绞了大半干,可以松松挽起来了。
虞幼窈喊来了长安:“把梳子和表哥的发簪拿来。”
长安从房顶上飞身下来,窜进了屋。
虞幼窈侧身去看表哥:“表哥,我帮你把头发挽起来,好不好?”
周令怀一偏头,小姑娘鲜妍明亮的脸儿,近在咫尺,他呼吸轻滞,绾发、描眉、插簪,这些都从前父亲帮母亲做过的,他以为这仅是闺房情趣。
可现在他知道了,这不仅仅只是情趣,而是情发三千丈,缘似一世长的情深。
没成想这样浪漫的举止,他没曾为虞幼窈做过,小姑娘已经率先为他做了。
周令怀声音微哑:“好!”
来日方长!
现在没有办法为她做的,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地,一一地为她做过。
余生漫长,父亲为母亲做过的,他要一一地为她做了,父亲不曾为母亲做过的,他也要为她一一做过。
长安很快就拿了一把牛角梳,和一根木质的头簪过来,交给了虞幼窈。
虞幼窈拿了梳子,帮表哥梳理了长发,将一半多的头发都挽在发顶,以木簪固定,考虑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挽的也比较松。
虞幼窈感觉很新奇,内心深处有一种很秘密,却无法喧之于口的快乐。
她跑到表哥跟前,打量了表哥的头顶上的发髻,笑得眉眼弯弯,唇儿轻翘:“我还是第一次帮人挽发,一点都没有歪呢!”
周令怀有一种想回到房间,照一照镜子的冲动,又想伸手,摸一摸虞幼窈亲手挽好的发髻,可握着轮椅的手指,也才动了动,又担心弄乱了她亲手挽的发髻,又只好作罢了,可心里就跟猫爪子,轻轻挠了一样,痒得很。
总想做点什么,内心才能平复下来,周令怀心里很不平静:“作为礼尚往来,以后我也帮你绾发可好?”
虞幼窈顿时愣了。
表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里不见星星,却是一片令人心慌意的幽深,仿佛看一眼,整个人都要被吸了进去了。
虞幼窈脑子里乱糟糟地,一时也想不到,女子为男子绾发,男子为女子绾发,这都意味了什么。
仿佛有一个恶魔的声音,正在不停地蛊惑她——
答应他,快答应他,你和表哥感情好,礼尚往来的亲近事儿,从前就没少做过,多一桩也不算什么。
你刚才为表哥擦汗、绞发、绾发时,怎么就没想过男女大防?这样做不妥当?难道你真舍得,为了男女大防,就与表哥疏远起来?
你表哥很快就要回北境,以后你就很少能见到他了,你真要为了这些所谓的礼数、教条、规矩,放弃这短暂与表哥相处亲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