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些狗,把母鸡吓得都不下蛋了,昨天还有二十三个呢!今天却只有十五个……”
鸡舍女工嘟囔完,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格蕾丝,脸刷地一下红了。
在她看来,像格蕾丝这样衣着考究的人,都是要叫“先生”的。
“今天天气真不错。”格蕾丝用了一个经典的英式万能开场白。
“是的,先生。这对农场来说是个好天气,因为如果下雨的话,麦子就会不好收割,还容易发霉。”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格雷厄姆——”
“克里斯蒂先生。”女工接着她的话说道。
“我知道,您是伊登庄园新来的总管。”她有些艳羡地看向格蕾丝,“您真年轻,是我见过最年轻的总管。”
“为了公平,你难道不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它一定像你一样美丽。”
“玛莎·梅。”女工的脸又红了。
格蕾丝知道这样女扮男装调戏别人很可耻,但为了查案,出卖一下“色相”未尝不可。
而且她觉得,这样一个单纯的年轻姑娘迷恋她一段时间,总比迷恋那些真的能让她未婚先孕的渣男要好。
这不是格蕾丝危言耸听。
在这个时代,劳工阶层的女孩,几乎是所有男人随意玩弄的对象。
她们像生活在狼群中的绵羊,被群狼觊觎着。
主人诱拐年轻女仆,少爷骗乡下漂亮姑娘到自己的床上去,听差们视育婴女仆为自己的外快,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家庭女教师就是陪男主人睡觉的。
到处都是对贫穷女人满满的恶意。
然而在这些女人怀孕后,那些昔日的情郎就会立刻翻脸,把她们一脚踢开。
她们不敢说出去,就只能独自承受着街坊四邻的议论,被父母视作耻辱。
她们会失去工作和名声,最终不是投河就是彻底堕落,沦为下等□□。
泰晤士河每年都能打捞出许多年轻女人的尸体,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怀有身孕。
玛莎不知道格蕾丝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她那一身昂贵的装束,觉得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克里斯蒂先生,您为什么不去房子里坐着呢?”
“公爵大人和邓肯先生有事要单独谈谈,让我出来走走。”格蕾丝浑不在意地走进了养鸡的地方。
这里的味道自然不太美妙,但她神色未变,不愿意让玛莎感到难堪。
“十五个鸡蛋不是很多吗?”
听见格蕾丝这样问,玛莎不太高兴地嘟起了嘴,“不,这简直太少了,农场里有二十五只母鸡,它们每天都下蛋。可是昨天夜里,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群狗,把鸡都吓坏了。”
“夜里?是什么时候?但愿那些野狗没伤到你。”格蕾丝不动声色地套话。
“哦!那不是野狗,是猎犬,当时天色太晚了,但我能确定那是上好的猎犬,是有钱人家才能养得起的狗。”
当你想要确定一件事的时候,直接问就会显得别有用心,然而当你坚定地说出一个错误的结论的时候,别人却会毫不犹豫地纠正你,给了你正确答案的同时,还洋洋自得。
格蕾丝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因为如果昨天真的有野狗,这些鸡就不可能都全须全尾地活着。
只有家养的狗,才会对这些鸡不屑一顾。
“哦?那可太不寻常了,猎犬都是由猎场管理员管理的,他们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地任由猎犬乱跑呢?”
玛莎简直就像找到了同盟,“说的太对了,这些人真是不负责任!”
“告诉我,那是几点钟的时候?没准我能帮你找到那个粗心的家伙,警告他一顿。你知道的,我昨天很晚才回到庄园,没准那家伙就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某个人。”
玛莎抬起头,认真地回想起来。
“应该是七点多的时候,收割麦子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晚上七点多、猎狗、女人的金发夹、麦田里的压痕……
这些线索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格蕾丝有种感觉,玛莎的话,也许会派上用场。
她耐心地陪着玛莎参观了下蛋最多的几只“可爱的母鸡”,这才向她告别,去了别处。
牛棚附近,有个年纪不小的胖大婶正在骂骂咧咧。
“我才不管那个下等□□去了哪里!该死的,现在我不仅要做奶酪,还要当挤奶工!”
格蕾丝只好咳嗽了一声。
胖大婶先是不悦地瞪大了眼睛,发现是惹不起的人,又不情不愿地移开了目光。
“您不该来这里,先生。”
格蕾丝观察了一周牛棚的环境,转移了话题,“你平时要给几头牛挤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