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没说话,只是笑笑,就跟着郁诗进去看北斗七星盏了。
刘大师几个已经来了,正如痴似醉地盯着北斗七星盏认真细看,见了萧遥高兴地招呼,“萧大师你来了,快过来一起看看。这北斗七星真的很不错!”
萧遥笑着应了一声,上前一起观看。
这件建盏也是中型盏,上头遍布繁星,一侧碗壁上,有七颗稍大一些的星星,正好连成了北斗七星,黑色的天幕隐隐透着蓝色,即使没有萧遥自己烧的天幕透亮,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了。
萧遥一边看一边点头,由衷地赞道,“好构思,好工艺,好建盏!”
“是吧!”刘大师高兴地跟着点点头,“你们这些依妹呀,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
郁诗却很不舒服,她之前说是叫萧遥指点,其实不过是故意指出萧遥是繁星盏的大师,却烧不出北斗七星这一点,哪知萧遥竟如此蹬鼻子上脸,就真的点评起她的建盏来了!
这算什么,告诉所有人,萧遥可以作为她郁诗的老师了吗?
最不爽的是还有个前辈级的和萧遥一唱一和,似乎坐实了她郁诗是后辈!
萧遥哪里知道自己真心的赞扬,落在郁诗的耳朵里却变了意思?不过她即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说自己该说的话,没打算在意郁诗。
看完北斗七星盏的外壁,萧遥开始看内壁。
郁诗挤出笑容,“之前在实验,就只烧出了外壁的北斗七星,内壁暂时还没有。我打算回头再烧,看能不能烧出内外都有北斗七星的。”
她本来还想多说一句叫萧遥指点的话寒碜萧遥的,但想到萧遥刚才的不客气,她还是将那话咽回肚子里。
她这话虽然谦虚,但是已经表明自己会烧制北斗七星盏了,希望萧遥不要再不识趣地卖弄了。
萧遥不知道郁诗心里在想什么,她点点头,仔细欣赏北斗七星盏。
萧二伯爱追剧,对郁诗的心理一清二楚,鉴|婊能力也是一流,忽然开口,“如果多一个月亮就更完美了,弯月不好烧,烧出圆月也一定很美!”
郁诗被气了个半死。
萧遥看着北斗七星盏没说话,只是中型碗,有了北斗七星,若多加一个月亮,恐怕有些挤了,意境和构图都会大打折扣。
顾时年正好过来,听了萧二伯的话,就问萧遥,“萧大师也这么觉得吗?”
萧遥道,“好好构图和确定比例,加月亮的确更好看。”
萧二伯是她萧家的人,她当然不会打萧二伯的脸。当然,居于职业道德,她也没撒谎和胡说就是了。
顾时年点点头,凝视着萧遥,心中非常好奇。
曾经的萧遥性格如何,他也是知道的,冲动、骄纵、暴躁,没有什么坏心眼,但也非常没有城府,非常肤浅。
可是眼前这个萧遥,平淡、稳重、甚至可以说是虚化若谷,看到别人优秀不嫉妒不急躁,自己烧制出弯月繁星盏这样的极品,也没有得意洋洋,真真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如今回答他,更是回得无懈可击。
一个人,遭逢家庭变故,真的可以变这么多的吗?
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
顾时年凝视着眼前这张因为有了内涵而美不胜收的脸蛋,又道,“外头都说,你会拿繁星盏之王,就是那唯一一件弯月繁星盏出来比,是吗?”
萧遥将目光从北斗七星盏移开,看向顾时年和他身旁目光带着嘲讽的郁诗,“现在我家,有两件弯月繁星盏,不是唯一一件了。”
刘大师、张大师几个闻言,齐齐抬起头来看向萧遥,激动地问,“什么?不是一件了?萧遥,你又烧了一件弯月繁星盏出来?”
萧遥点点头,“我家小本生意,想有镇店之宝,也想卖一件出去赚钱,所以我就多烧了一件。打算一件卖,一件留在店里做镇店之宝,留给后代。”
听着这轻松的语气,所有人都无语了。
弯月繁星盏有这么容易烧出来吗?想拿去卖,就多烧一件……太打击人了!
刘大师几个瞬间觉得,他们都不配做建盏大师!
郁诗额头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面对这样的萧遥,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这分明就是炫耀,说是来她这里看北斗七星盏,实际上是故意炫耀她的弯月繁星盏的!
顾时年凝视萧遥的目光更显幽深了。
这样的建盏大师,实在太优秀了,把其他的建盏大师都比了下去。
另一边看北斗七星盏的普通观众实在忍不住了,问萧遥,“萧大师,你出的新品,都会烧制两件吗?”
萧遥点头,“嗯,都会烧制两件。一件拍卖,一件放在店里做镇店之宝。”
刘大师连忙问,“新烧的弯月繁星盏和第一件比,哪件更好?”
“在我看来,第二件略好一些。”萧遥笑道。
郁诗不忿萧遥在自己的店里炫耀,就笑着说道,“你们已经有两件弯月繁星盏了,所以这次和我比,应该就是用弯月繁星盏吧?”
萧遥知道郁诗的心思,道,“或许吧?当然,也有可能不是。”
这回答,等于没有回答一样。
郁诗一滞,觉得萧遥还不如不回答呢。
萧遥见时间不早了,自己也看完了,就和郁诗告辞,牵着萧远回去。
顾时年送她出来,道,“我正好顺路经过,不如我送送萧大师?”
“不用。”萧遥摇了摇头。
就几百米的距离,送什么送?
像顾时年这样的心狠手辣之辈,送了她和萧远会更危险。
见萧遥毫不客气地拒绝,顾时年耸耸肩,“那好吧。”
真是个难接近的丫头,难道家里遭了大变,她就不愿意再相信别人了吗?
郁诗觉得顾时年今天很不对劲,落在萧遥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幽深,所以她也悄悄跟了出来。
当看到顾时年凝视着萧遥消失的背影,她的心想吃了一碗醋,忍不住上前,“怎么,你看到她会烧建盏,觉得她很好是不是?”
顾时年回头,居高临下地看向郁诗,“收起你的嘴脸,这样很难看。”说完理了理西装,抬脚走了出去。
他的助理和保镖连忙跟上。
郁诗双手握成拳头,烧出北斗七星盏被众人夸赞的喜悦已经完全没有了。
萧遥真的太讨厌了!
比杨小乔还要讨厌许多!杨小乔不过抢了她上辈子的男人,可是萧遥抢她的事业、抢她的荣耀,现在,也抢男人了。
回去的路上,萧二伯忧心忡忡,“萧遥,怎么样,我们是拿弯月繁星盏比,还是烧制新品?明明我们拿弯月繁星盏比理所当然的,可被他们一说,好像我们欺负人似的。”
萧遥道,“我现在有个构想,回去多试验一下,应该能烧得出来的。”
“嗯。”萧二伯点头,“如果实在烧不出,我们就拿弯月繁星盏去比,你不要有压力。”
萧遥点点头,“好。”
平阳市很快流传出萧遥去看北斗七星盏的消息,当然,萧遥已经有两件弯月繁星盏的消息也跟着传了出去。
许多人都想知道,萧遥和郁诗的比试,到时是不是直接就拿弯月繁星盏比。
有人认为,拿弯月繁星盏比很正常,都是这个期间烧出来的。
有人则表示,弯月繁星盏已经亮过相了,再拿来比不大好,希望萧遥能烧出新品比试。总不可能,萧遥在繁星盏这个类别上,就只有弯月繁星盏拿得出手吧?
由于背后有推手,第二种言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仅平阳市的人这么说,就连建盏论坛也是这种声音居多。
萧遥的粉丝十分不高兴,对郁诗是真正的转黑了——多去他们只是觉得郁诗不如萧遥,会说郁诗不如萧遥这个观点,但不踩郁诗。可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是郁诗建盏方面搞舆论战,他们觉得郁诗并不无辜。
然而无论粉丝怎么想,建盏发烧友和收藏家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他们知道一号萧遥会和郁诗比拼,所以都提前买好票,准备一号去看两大美女的比拼。
做下确定没多久,得知弯月繁星盏将会在那段时间拍卖,当即兴奋得马上筹钱!
过几天,郁诗的北斗七星盏也将拍卖的消息传来,他们就更高兴了。
又过了一天,刘大师、张大师等人手上的珍品也将参加拍卖会的消息传出,建盏发烧友和收藏家更是欢呼雀跃!
“绝无仅有的盛会,太吸引人了!”
这样的声音让萧二伯感觉到压力很大,可是他不敢跟萧遥说,怕影响了萧遥的发挥。
没有办法,他只能跑去找市场部负责人,跟市场部负责人说自己的担心。
市场部负责人也没辙,“我也听到这些声音了,到时如果我们拿弯月繁星盏出来,虽然赢,但估计并不能让大家感觉到开心。”
“是啊……”萧二伯叹了口气,眉头深锁,“郁诗建盏太龌龊了,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们却偏偏弄成现在这样。我觉得,我们建盏界的风气,迟早要被他们弄坏的。”
萧遥不知道萧二伯的担心和愤怒,她完全沉浸在研究烧制建盏这件事上了。
提出一个设想,一边烧一边进行改变和优化,记录着入窑前的每个改变,对应着出窑后的每一丝变化,实在太有意思了!
她沉迷在这种介于可控和不可控之间的游戏,几乎不可自拔。
为此,她甚至觉得,烧一次窑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在夜以继日的忙碌中,萧遥接连烧废了四窑,在一号的比赛即将来临前一天,烧出一件自己想要的流星盏!
已经被担忧和压力折磨得瘦了一圈的萧二伯看到后大惊失色,“萧遥,你烧兔毫盏?”
萧遥看向他,“我想烧的是流星盏,你仔细看,是不是更像流星?”
漆黑中带着深蓝色的釉如同天幕,一根根筋脉分明的线条就像一一颗颗划过夜空的流星,每一根线条都异常分明。
这样的线条,和兔毫盏很像,不过也只是像而已。
这件建盏上分明的线条有长有短,都是斜着的,下方有明亮的油滴,仿佛流星的头,在拖着长尾巴从天空中潇洒地划过。
这是一件大型平足钵,外壁面积很大,上头流星线条很多,打眼看过去,好像漆黑幽蓝的夜空中,正在下一场璀璨华丽的流星雨!
这场流星雨璀璨、壮阔而浩瀚,有种天地初生的壮美!
萧二伯咽了咽口水,惊艳得移不开目光,虎目中甚至含了泪水,不住地呢喃,“太不可思议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老师傅也十分激动地看向萧遥,“你是怎么做到的?釉料进了窑中,根本就不再受控制啊!”
建盏入窑靠人,出窑靠天,这从来就不是说说的!
他说完不等萧遥回答,就转回目光,如同看自己的信仰一样,盯着流星盏看了又看,激动地道,“要不是亲眼看着你从窑中拿出来的,我会以为这不是建盏,这是氧化烧的什么别的瓷器!这些线条,怎么会是斜着的呢?!”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是他装窑的,当时釉坯是正经平放的,按照一般情况,高温之后,釉会因为重力而向下,一般碗口的釉减少或者几乎没有,就是因为这样。
可是,萧遥这件平足钵建盏的线条,却是斜着的!
这怎么可能呢?
老师傅再次揉揉眼睛,“我虽然也是亲眼看着萧遥拿出来的,还是我装窑的,但是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斜着的兔毫啊!太不可思议了!”
萧遥笑了笑,“一时也不好解释,我们先看看这件流星盏怎么样吧。”
她说着,弯下腰,认真地端详着这件流星盏,一边看一边绕着流星盏绕圈。
绕完一圈,萧遥很满意。
窑变很均匀,很美,除了碗口的釉比较少,基本上找不出什么缺点。
她又站直了身体,看平足钵里面。
里面也是流星,和外面差不多,但由于是钵状,里面的流星看起来没有外面这么璀璨和壮美。
萧遥看着有些不满意,琢磨着里面烧成繁星或许会更好看一些。
老师傅和萧二伯却是十分满意,在经过最初的怀疑之后,马上跟捧着珍宝似的,把这件新鲜出炉的流星盏抱回了萧氏建盏的店中。
两人之后一直在看这件建盏,看了一天,心满意足,专门出门溜达一圈。
这次,他们再听到先前那些让自己倍感压力大的话,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了,反而觉得,再说难听一点更好,到时他们拿着流星盏强势打脸!
转眼就到了一号那天,平阳市这一天的人特别多,无数从外面专门赶来的发烧友和收藏家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多。
他们早早来到文化广场上,等待着郁诗的北斗七星盏和萧遥的弯月繁星盏及别的什么盏进行巅峰对决。
郁诗从前两天就知道很多人会来看对决,所以暗暗希望,顾非凡先别出手那么快,等她漂亮地迎了这一场仗再说。
到一号那天,她和顾时年早早带着北斗七星盏前来,心急如焚地等待萧遥的到来。
萧遥和萧远、萧二伯及市场部负责人到来的时候,偌大的文化广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他们一进场,就听到四周热闹的讨论声,“萧遥一定烧了新品,他们抱的是大箱子。我记得之前的弯月繁盏没这么大的。”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萧遥一行人手中的箱子,心里懊悔来得迟了,只能在外围。
萧遥一行人进入到中间时,郁诗迎了上来。
当看到大箱子时,郁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笑开来了。
在建盏这一行,可不是大件就是精品的。
刘大师几个正在看北斗七星盏,虽然之前看过,但对精品,那真是百看不厌的。
见萧遥来了,这才抬起头打招呼。
萧二伯让人将平足钵放在桌上,也不废话和故弄玄虚,直接让人打开,自己则对围观的人群道,“我们这次拿来比赛的,不是弯月繁星盏,而是萧遥新烧制的流星盏!”
他的话音刚落,那件流星盏被捧了出来,放在桌上。
阳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照到流星盏上面,流星盏大大的钵壁上,一颗颗流星闪亮起来,仿佛真的有流星划过!
“好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真的像流星,很璀璨很美丽,很壮美!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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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所有小天使,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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