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屋子，来到室外，在院子里的木篱笆边停下，隔了两个人的身位站着。
波特老宅在山谷中地势较高的坡上，又正值初春，夜凉风大，奥莉薇亚拢了拢自己的外袍，施展了保暖咒。
夜色已是极深，外面没有一丝光源，只能借着略显暗淡的月光和屋子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看见彼此模糊的身形，脸上的表情则都隐匿在阴影之中。
奥莉薇亚见西里斯似乎一时间无从开口，便主动引起话题。
“我在墓地里看见了阿尔法德的墓碑。”周围静得只有风声，她的声音便也放得很轻，“上面的墓志铭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她和阿尔法德虽然相处很少，交流不深，但以她的了解，他不会愿意在自己死后用这种略带幽怨的语气和每个走过的陌生人诉说他的痛苦。
那不符合他至死都要保持体面和尊严的性格。
西里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但因为实在看不到什么，便又把视线投入远处幢幢的树影中。
“他说碑上什么都不用写，但我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看到他在一本诗集的扉页上写的这句话，觉得应该是他的心底所想，就刻上去了。”
奥莉薇亚忍不住轻笑。
如果阿尔法德能变成幽灵的话肯定要气炸了。说不要她献花，她偏要献，说不要墓志铭，西里斯偏要写。
要是他能预料到这个，估计能凭借意志力再坚持个一年。
西里斯听见她的笑音，搭在篱笆上的手紧了紧。
“我……”他嗓子有些干，“我听阿尔法德说，你的父母……”
奥莉薇亚爽快接话，“是的，如他所说。”
西里斯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很抱歉。”
奥莉薇亚想到了卢修斯，他也对她说过抱歉，她谅解了他。
“我确实恨过你。”
奥莱恩·布莱克在离开前的那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她。
为什么他可以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宠溺儿子的话，在无情地杀了她父母之后？
她恨极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把他两个儿子都弄死的话，他就不会再那么随意了吧。
但是理智又在告诉她，上一代的错误不应该波及到子女。西里斯他本就没做什么，又一直想脱离家族，他只是不巧姓了布莱克而已，难道还要他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只是无论是谁，都很难做到理智与情感的明确分割。
她在按捺自己对他迁怒的情绪时已经用了十分力气，便很难再生出任何好感。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奥莉薇亚语气温和，但并无任何亲近之意，“而且那与你无关，你的道歉与否对我来说也并没有意义。”她突然顿了下，笑起来，“如果你能和西弗勒斯道个歉的话，那还有点意义。”
西里斯挪动了一下脚步，但并没有变化位置，只是情绪的起伏让他不由地碾动了一下地上的石子。
“我有时候倒情愿你恨我一点。”他苦笑一声，“那也比把我看成一个和你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好。”
“你认真的？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恨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或者在心里被她下了死亡预告。
西里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当时如果斯内普真的出了事，他肯定就要当场被她拉去殉葬了。
“被你恨的确是件不幸的事，但被你爱着，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在分析自己对奥莉薇亚的感情时，西里斯发现他很难去否定，他的喜欢，有一部分是她对自己无视而产生的征服欲，还有一部分是她对斯内普强势的维护而产生的不甘嫉妒。
他对她真正纯粹的喜欢很少，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她。
他喜欢的可能只是自己假想出来的那一个形象。
尽管如此，人的情感一旦投入进去，便很难做到收放自如。她在他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再去分析感情纯度也已经无济于事，重要的是，他难以抹去她的影子。
可能这也是布莱克家的一种诅咒吧。
西里斯想起了阿尔法德。
他们都有各自的求而不得。
奥莉薇亚对西里斯的话不置可否。
西里斯突然提高声音，“不过让我去和斯内普道歉，这是死也不可能的事。我就是讨厌他，反感他，恨不得他消失，你问问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那次我是用了卑鄙的手段，但我不信，如果他有同样的机会，他会不对我施展。”
奥莉薇亚想了想，认同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如果有机会，肯定计划得比你周密，让你绝无逃生可能，还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你为什么还要用欣赏炫耀的语气？”西里斯难以理解，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啊。”奥莉薇亚笑道，只是她的底线可能比他高一点——不过五十步和百步也没什么区别，她也没有立场让他去拉高底线。
西里斯不是很相信，认为她只是为了维护斯内普才这么说。
“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握手言和，融洽相处了。”西里斯想通了，语气放松下来，“我对你有歉意，你不接受，我对斯内普没有歉意，你也不会认可，反正……就这样吧，算我倒霉，栽了个爬不出来的坑。”
奥莉薇亚失笑，西里斯洒脱的态度让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她并不愿背负别人太强烈的情感。
“只是，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那一次，你对我做出的所有评价，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吗？”这个问题，自那天以后一直在西里斯心里纠缠至今。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她心里，他是否就是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奥莉薇亚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不全是。”你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朋友献出一生的勇士。“我认为分院帽把你分到格兰芬多，是最正确的决定。”
西里斯的心情立刻飞扬了起来，仿佛他付出的所有感情，都有了恰到好处的回应。
第二天一大早，波特老宅里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男生那边先打扮好，就去教堂布置场地。
女生这边打扮起来就复杂了，奥莉薇亚光是给莉莉盘头发，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莉莉坐得屁股都麻了，来回扭动，“我想说，我上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时，都没这么难熬。”
奥莉薇亚拍了她一下，“不准动，眼线要画歪了。”
“哦，奥莉，饶了我吧。”
“不行，我今天要让你做整个魔法世界最美的新娘。”
玛丽忍不住说：“这句话好像詹姆斯来说更合适一点。”
莉莉想象了一下，抖了抖，“算了，还是奥莉说更有说服力。”
一直到中午，莉莉才从头到脚打扮好，并博得了身边人的一致认可。
“放心，詹姆斯到时候肯定会被你迷得连宣誓词都忘了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