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年轻姑娘巧笑嫣然, 刘经理却是笑不出来。
他现在怀疑,阮文那三通电话是不是故意打给他看的。
在阮文离开后的第二天,刘经理就去查了阮文拨出的三通电话。
第一通是往大陆打去的, 天津那边。
第二通和第三通则是国外,一个是驻意大利的大使馆, 另一个则是私人电话。
刘经理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在家老板,“意大利。”
程先生当时就说了一句话, “你应该昨天上午就把这件事告诉我的。”
刘经理当时没反应过来, 后来被管家提醒了句, 才恍然醒悟——阮文当初就是在意大利递交的专利申请。
意大利, 她在意大利有人。
这也是刘经理现在出现在省城的原因。
阮文拍了拍手,掸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刘经理是来出差吗?那祝你工作顺利。”
刘经理也没空去想阮文当时到底算计了多少,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们老板派我来和阮小姐讨论合作的事情。”
合作?
被摔得浑身疼的祝福福猛地抬头望了去, 什么合作?
阮文看了下手表,“距离72小时的deadline还有四个小时, 我相信程先生的诚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72小时。
刘经理苦笑不已。
当时他以为阮文是在说大话, 谁知道人早有后招。
她直接联系了意大利那边,即便是没有香港这个中转站, 也能够打开欧洲市场的大门。
老板敢拿捏阮文, 不外乎是因为没人比他更适合做香港这边的中间商。
然而阮文双管齐下, 这意味着她可以直接和香港这边的合作。
其实,不过就是个卫生巾而已, 程家不与阮文合作也无关紧要。
可卫生巾背后, 是大陆政府的背影。
尽管并没有明确的官方背书, 可阮文能走到这一步,靠她一个人成吗?
程达胜要的是这层关系。
他到底是个商人,自然少不了谈利益。
只是如今有意大利搅局,想要再压榨阮文是不成了。
这也是刘经理会出现在省城的原因。
他是代表老板,与阮文来洽谈合作的。
当初阮文诚意十足,亲自去了香港。
程达胜自然也要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来省城不方便,全权委托刘经理来办这件事。
刘经理这一趟来的也相当曲折,他是第一次来,先是去了首都又是折腾着坐火车来了省城。
好不容易来到这边,打电话给阮文,但死活没人接。
刘经理只好打听着去了学校,跟保卫科的那几个保安套了半天近乎才知道阮文在这边吃饭。
结果刚过来,就看到阮文把一个略比她瘦小些的女同志过肩摔。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看的刘经理浑身都疼,仿佛自己是被摔的那女同志。
瞧着阮小姐柔柔弱弱的,敢情这是假象啊。
刘经理脑海中各种念头,到最后还是请阮文坐下,谈合作。
他倒是想找个高端点的酒店,不过附近好像没有。
和香港比起来,这里实在是穷得寒酸。
阮文倒是无所谓,她既然给了三天时间,那自然说话算话。
三天期限内,好商量。
再度落座,阮文忽的想起来什么,“对了祝知青,你也可以跟罗嘉鸣学学嘛,他也是侦察兵出身,身手倒也不差,学个一招半式也足以应对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了。”
刘经理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再想想阮文适才说过的话。
他觉得阮小姐所说的手脚不干净有特指,比如说眼前这位女同志。
程家有电影公司,公司下面签了好些个明星,虽然刘经理不是电影公司的主管,但也没少听说那些明星勾心斗角的事情。
女明星搞宫斗,男明星也不例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刘经理深以为然,他没有贸然插嘴。
即便是有心要和阮文唱双簧,奈何不知道前因后果不好开口啊。
倒是阮文,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祝知青,我忘了你和罗嘉鸣分手了,怕是不好去打扰他。”
祝福福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听到这话气得想吐血。
“阮文你故意的,对吗?”
当然。
这算什么,不过是一点利息而已。
如果你再在我面前蹦跶,我只会下手更狠!
没几个人喜欢被人要挟,阮文也不例外,尤其要挟她的人还是祝福福。
阮文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模样,“祝知青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不太喜欢旁人碰我,所以下次记得别贸贸然的抓我哦。”
什么叫无理也能争三分?阮文很是形象的做了诠释。
祝福福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愿意再争辩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阮文跟这个男人,谈什么合作。
祝福福不相信阮文有后手,她觉得眼前这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概是阮文雇来的,用来骗她的。
她倒是想看看,这两个人怎么把这双簧唱下去。
“刘经理大老远的跟我来谈合作,真是辛苦了。我请客,别看我们这店面小,但味道蛮不错的,不比香港的茶餐厅差。”
刘经理倒是不挑嘴,“那是,阮小姐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
瞧着隔壁桌的女士不住地往这边看,刘经理有些警惕。
他没有聊合作的事情,反倒是看阮文点菜,跟阮文闲扯了起来。
祝福福没想到,两人竟然聊起了牛肉的吃法,她有些郁闷,看着桌上的两碟菜,忍不住问声音,“你说现在怎么办?”
声音给出的答案相当简洁,“另做打算。”
祝福福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然而声音没再回答,仿佛哑巴了一样。
另做打算。
那就是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啊!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阮文的痛点,可结果呢?
不但没算计到阮文,反倒是自己被摔了一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撺掇我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脑海中依旧安静的很,没有任何的回应。
祝福福十分的郁闷,像是一拳砸在了空气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隔壁桌,阮文让老常先给弄了盘花生米。
“这味道不错,有点酸,还挺脆。”
酒香不怕巷子深,刘经理觉得还真不能小瞧这小饭馆,单是一碟花生米,味道不比那些十几二十年的茶餐厅差。
“老常有他的独门秘籍,所以别小看这饭馆。就像是我的工厂,如今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产品足够好,我想刘先生应该清楚得很。”
刘经理轻咳了一声,“那是当然,安心在香港的销量很好,只不过之前阮小姐出口到香港那边的货,大部分都被运往了海外。香港那边供应并不充足。”
“是香港本土的厂商用了手段?”
刘经理尴尬一笑,“也不怪他们,如果市面上都是阮小姐的产品,他们更没办法存活。”
可即便是把大部分的安心牌卫生巾弄到海外,香港的卫生用品市场依旧是安心一骑绝尘。
香港女人是不肯委屈自己的,用到了好东西后,自然不愿意再将就。
何况一包卫生巾也不贵,不到十港元。
虽说比本地品牌稍微贵了一些,但是对绝大部分香港女人而言,她们能接受这个价格。
可惜市面上货源不足,这才给了本土品牌一些喘息的机会。
程先生为什么要与阮文独家合作,就是因为看中了香港的卫生巾市场。
独家合作意味着垄断,届时其他厂商活不下去,那些工厂不得不停工,甚至面临着出售。
而程先生就可以趁机拿到那些工厂。
不管是引入大陆的生产线,继续生产卫生巾,还是把工厂另作他途,这都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生意人从来只讲利润。
有利可图,就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