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待三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后,我顾不上平复心潮迭起的情绪,顿时以白练倾泻之势跑回院门处,贼头鼠脑地探目一窥。

商宧和向停芳仍在屋中未出,我暗自一喜,当即自门缝里挤入,接着故技重施,关上院门。而后矫捷地攀爬上树,趴于树杈间,在树叶的掩映下隐去半个身子。

诸事妥当后,我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将四肢往下一垂,悠悠然然地荡来荡去,心中哼着小调儿,好不欢快。

须臾,商宧开门而出,身上已换了件青灰色素衫。

出来后,商宧先是往石案处一望,眉心登时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大步迈开,四下寻找,渐露焦急之色。

遍寻未果后,商宧二话不说又往门关疾步行去,右手刚触上门闩,正要拉开,忽又一滞,回首一望,目光投在树上时,正正对上我疑惑的目光。他顿时温舒一笑,缓缓迈至树下,摊开双手。

在他那双似能蛊惑心智之眸的凝视下,我竟如魔怔般徐徐起身,身子一歪,稳稳当当地投入其掌中。

商宧把我圈在臂弯处,仔细拈掉我身上被鳞甲刮下的树叶后,便将我放在傍石案而设的绿石上,随后着手整理支离破碎的残画败纸,若无其事的神色与举措,仿佛那幅尚未完成便被恶意毁坏之画不是他花费近一个时辰所作,而是出自于一个与他毫不相干之人的手上。

绿石仅有石案一半高,刚够我将爪子搭上石案。我无比惋惜地抓了一片着墨碎纸,多好的画,一百两雪花银,却白白地毁在了我的爪下。

商宧偏过头看我一眼,不由分说地自我爪里抽走碎纸,毫不怜惜地揉入碎纸堆中,云淡风轻地笑道:“不过一幅不甚满意的拙作而已,不可惜。你若爱玩,我房中的画都拿给你也无妨。”

我微微仰头,睇住商宧清隽的侧脸。

低垂的睫丝静泊从容地承着晞光的温顾,阴影下的些许萧凉犹如一片辽旷之寰,与尘世的蜩沸脉脉相溶却又自成一派阔达,而眸光固有的风头被深晦的暗静不矜不盈地久久压着,反而平添了一份欲揭其伏匿又怯于其惑蛊以耽之犹疑。眸波流转间,一任烟霞痴妒。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商宧,甚至意图解读他每一个或不经意或故意为之的神情、举动以及话语,似乎想要找出一个答案。

商宧瞥见我痴痴呆呆的神情,嘴角一弯,索性大大方方地以正面相对,以使我看得更为明朗。

我忙将眼睛转向别处,假意不觉,却听到商宧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尽管只是微微哼气,但仍被我敏锐地捕捉到。忽觉讪讪,大有正行坏事之时却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当是时,向停芳及时出现,端着一只木盆大步行来,“公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自盆里扯出一角衣衫,墨迹虽已淡去不少,但在色浅的布料上仍清晰可见,自成一团惹眼黑云。

向停芳犯愁道:“墨汁压色,用完了一罐皂角粉也洗不回原先的模样。”

商宧只睨了一眼,便满不在意地道:“无他,晾起罢。”

向停芳的嘴角倏地朝眉梢扬去,颔首道:“好。”

这些日子,我也看得分明。

商宧和向停芳虽同居在一个屋檐下,但他却甚少主动开口与向停芳交谈,多数时候都是向停芳与之言长道短。

饶是如此,商宧往往也只回以寥寥数语,甚至漠然置之,显得十分疏远。

但向停芳却极有耐心,无论商宧多么冷淡,她始终不厌其烦地寻他攀谈,且尽量挑或许能引起他兴趣的话题。即便商宧常只字不言,只要觉得他在听,向停芳便很是欢喜。

即便设身处地,若当真换作是我,绝无向停芳那般好性子,恐怕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火气,狠狠揪住商宧的衣襟,好生质问一番。

至于那件泼墨衣衫,我原想已糟蹋成此般模样,必然再也穿不得。

谁知,待湿衣干透后,商宧竟就着墨迹,提笔作下一幅墨竹图。向停芳将之处理一番后,倒像是衣上原本便有的纹饰,毫无违和之感,委实又让我顿开眼界。

不知不觉中,我在山下已近两月。

初时,阿爹他们隔三差五便会轮番下山来探望我。后来瞧见我在此地过得还算舒坦,也未生起半点乱子,便逐渐减少探看的次数。

入冬后,天气日益寒冷,加身之衣也日益变厚,洗浣起来便越发费事。向停芳一双不算细嫩的手生满冻疮,每一根手指都红肿如萝,敷了好几个医堂的药粉也不见好转,教人触目惊心。

期间,商宧在每月固定之日上千影街摆摊。统共两次,每次我都是舒舒服服地趴在铺垫得暖烘烘的竹篮里小憩,身上盖着商宧上布庄特制的小软被,目光时不时穿过竹篮的缝隙,望向外面。

天寒地冻,但商宧的画摊却次次都观者如垛。

这两次没有我从中作梗,抢画的场面反倒更为激烈。我在篮子里看得起劲,好几次都差点冲出去推波助澜,却又碍于模样的不便而悻悻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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