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松了一口气,曹操总还是爱惜人才,没有因为他们医治不得力而直接都杀了泄愤。
曹操陪了曹冲一会儿,对曹丕他们说:“子建、子桓、周不疑,随我去书房。”
旁人都有所怀疑的事,曹操本人自然也想得到。他首先怀疑的便是曹丕,他不动声色地入座,问周不疑:“把这几日冲儿的行踪细细给我说来。”
周不疑守了曹冲几日,也已是疲惫不堪,强撑着一五一十地说了,只隐去了曹冲去与曹丕饮酒的事。
“所以,并无异常?”曹操眯起了眼睛,“前日午时正刻他在何处?”
周不疑答:“公子前日一下午都未曾出书房。想来大概是读书或者写字。”
曹操这句话本是试探,若他即刻答出来,便说明有问题,可他答得滴水不漏,曹操又问:“他前日晚间吃了什么?与谁同餐?”
“与几位公子一起,臣随侍左右,几位公子所食都是一样的。晚膳之后便回房了,未曾再出来。”
“这段时间也没有别人与他有过接触?”
“是。”
曹丕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面色尽量保持着平静。
曹操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们,“子建、子桓,你们说说,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寻常?”
曹子建道:“我这几日与二哥商讨如何防治鼠疫之事,夜以继日,并未顾上冲弟。”
曹丕也说:“城南鼠疫,已感染数十人,是儿子治下不利。”
曹操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他们,仿佛在纠察他们口中说出的每个字是否有可疑之处。
曹子建深知自己父亲多疑,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淡淡道:“父亲保重身体,冲弟福泽深厚,定能渡过难关!”
“这几日劳你们照料冲儿,想必未曾好好用膳,今日你们都留下,我们一同用膳。”谁也不会相信曹操这时候有什么心思吃饭,但他发了话,自没人敢不从,兄弟二人与周不疑只得谢恩,各自落座。
荷烨给洛汐抛去一个眼神,后者指了指曹丕,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荷烨这才注意到曹丕的手一直藏在袖内,他那日挥剑斩杀疫鼠,也划伤了自己的手,此时应该还没有完全好。
菜品一一摆上来,曹操率先舀了一碗豆饭,示意他们自便。曹丕的手从袖内露了出来,缠绕的纱布隐约可见。
曹操头也不抬,扒拉着豆饭,“子桓,你的手怎么了?”
曹丕赶紧放下碗筷,直身半立,“回父亲,只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
曹操迅速解决掉一碗豆饭,语气如常,“拆开我看。”
“父亲……”曹子建想要出言相劝,却被曹操扔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敛言希声。但他一只手抓着曹丕的衣襟,哀求地看着曹操。
曹操不理曹子建的哀求,淡声道:“拆。”
曹丕血往上涌,只得弓身一礼,缓慢地解开了纱布。曹子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紧握着拳头。那纱布缠得很紧,拆开来便可看到殷红的血迹浸透在白纱上,触目惊心。曹子建紧紧盯着自家兄长的手,呼吸都跟着乱了几拍。
纱布取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曹丕瘦削的手臂上横七竖八全是深可见骨的划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渗出血来。
“二哥!”曹子建的声音带了哭腔,这么多道伤口,难怪曹丕脸色如此惨白。
曹操却只是脸色更加阴沉,“这伤从何而来?”
曹丕垂眸不答,曹操怒而拍桌,“我问你这伤从何而来!”
曹丕的心沉了下去,殷红的血源源不断渗了出来。
“主公!”崔琰听说曹操留曹丕他们用膳,紧赶慢赶地追了过来,此时也来不及通报了,他跪行几步,以头抢地,“主公,是二公子听闻民间土法,若是突发恶疾重病,饮其至亲之人之血,便可康复如初。二公子这几日日日以自己的鲜血给仓舒公子入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曹子建怔愣,曹操则脸色缓和了些许。“子桓,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