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我看着女孩，强迫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你不会是我，我也绝对绝对不会成为你。”
她摇头叹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这么固执。”
“做错事的人，是该接受惩罚。”我冷声道：“但你没有资格审判他们，我也没有，唯一有资格的只有法律。”
“现在我感受到绝望，是因为我之前体会过无数的爱，这些爱，来自你痛恨的人类。”
“即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值得我去拯救的人。但总有我想守护的人，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的视野转向躺在地上刚才被我们扶起的那个男孩，和母亲交握的手。
“看见了吗？在你眼里，肮脏如同蝼蚁的人们，还是残存着你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那是羁绊。”
我沉声道：“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不会懂。而你，必须要为自己做的恶行赎罪。”
那个“我”的脸上爬上了冷漠和嘲笑，然后，她优雅地走到我的身侧，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手轻轻按在我的肩上：“我的赎罪不也是你的吗？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柔声道：“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股撕裂身体的疼痛，从大脑开始灌入——
我仿佛看到她得意的脸，一点一点地融进我的身体里——
她轻声道：“我要让你重新回到我身体，然后把人类全都毁灭。”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白色的画面……
我和她一起心痛，一起流泪，一起躺在手术台上，一起面对突然的车祸，一起流出鲜血……
那个瞬间，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将我淹没。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和疼痛……
李泽言一条腿单跪在地上，咬着牙，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站起。
他紧捏着的右手里闪过一道银色的光——
是那只日晷怀表。
是每个预知里永远不变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李泽言的手。
“李泽言，我有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你要不要听？”
他咬着牙道：“不需要。”
李泽言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太多话要告诉我。
我的眼眶湿润了，撕裂身体的疼痛好像有暂停一秒钟。
我强忍着痛意，嘴角勾了勾：“你每次都不听我把话说完。这一次，你必须要答应我。”
李泽言的脸散发着太冰冷的气息，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害怕地跟他道歉。
“杀了我。”
我不敢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三个字。
李泽言身子气得发抖：“闭嘴！”
“她现在正在进入我的身体，等到成功，一切就回不去了。”
我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笑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命那么大，每次都死里逃生，这次也可以。”
我喘了口气道：“拜托你，把原来那个我留住，好不好？”
“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脸色白了几分，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未来就是你把我杀死的！这是没法更改的事实！”
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这是未来啊，是你经历的未来。
那次的阁楼上，刚才的倒地瞬间，我都看到了你没有告诉我的画面。
我看到了你杀死我。
我还看到，你的怀表破裂了，身体也随着一起湮灭。
我预知到的事情，结局都不会改变。
所以，拜托你，杀了我。
请让这个世界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请让我想守护的人，都能够活下去。
鲜血已经模糊了李泽言的衬衫，他紧咬着牙关，瘦削的脸都拧在一起。
在他举起怀表的那一刻，我轻轻走上前，靠在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一股熟悉的，安心的，带着焦糖味的气息包裹着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躯停在了原地。
我轻声道：“你总问我，为什么我胆子那么大，为什么那么有自信。”
“我也在想，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大吼大叫的。”
“可其实，我胆子很小，很多时候，我宁愿当鸵鸟也不愿意去戳破真相。”
“我怕身边的人都不见了，我怕，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我抬起头，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飞快地从他手里夺走了怀表。
“从来不会输的李泽言，这次，你要输了。”
我低声叹道：“我这个笨蛋，这次，不想再做笨蛋了。”
李泽言满脸紧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