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子柒留学剑桥时,伦敦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油画展。亨利在人群中找到她时,她便是良久伫立在这幅画的面前,看得痴迷又落寞。
或许,当时的顾子柒是从画中的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
没想到,这幅画兜兜转转几经易手,竟然还是落到了唐肆霆的手中,被他挂在了玄关的显眼处。就好像顾子柒转了一个圈,最后却成了他的妻子。
——他不该有拥有这幅画,也不配拥有顾子柒。
这个想法在亨利的心头陡然升起,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呼吸也跟着紊乱了几分。
“亨利教授,有失远迎。”凉薄的男声从一旁传来,带着一贯的疏离和冰冷。
亨利站起了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唐肆霆,微微颔首道:“唐先生好。”
唐肆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低头注意到亨利面前摆着的茶盏已经空了,便勾唇一笑:“请恕我对下人管教不利,贵客来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懂事的续茶的人都没有。”
“无妨,自己来倒就好。”亨利抬手想要去拿珐琅茶杯,却被唐肆霆抢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不,在我们中国,没有让客人自己倒茶的道理。”唐肆霆淡淡一笑,优雅地转动手腕,将成色温润如玉的茶水缓缓倒入精致的茶杯中。
眼看茶水越来越满,他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很快,澄澈的茶水漫过了杯口,色泽晶莹地滚落在茶盘之中,像是散落人间的珍珠河流。
“对不起,我好像不太擅长接待客人,茶倒得有些满了。”唐肆霆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望着亨利,道:“不过,我想教授应该不会介意我的无心之举。”
见此情景,亨利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早前听顾子柒说过,中国待客之道非常复杂,讲究也很多。在倒茶方面,绝不会将一杯茶倒得太满,否则就有赶客离开的嫌疑。
如此看来,唐肆霆这样做,赶他离开的意图就格外明显了。
“当然不会介意。”尽管知晓其中的含义,亨利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抬手便端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入乡随俗,入了唐家的大门,当然是要遵守唐先生的规矩。”
即便茶水非常满,亨利在端起和饮下的过程中,却没有漏出一滴。
唐肆霆的表情微妙一变:亨利拿惯了手术刀的手,竟然能将对力度控制到如此恐怖的程度。管中窥豹,足可看出他的专业技法到底有段精湛。
不过随即,唐肆霆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低下头轻笑出声。
“唐先生是怎么了,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亨利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