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一年, 五月初九。
浩浩荡荡的馆选总算落下了帷幕,结果一出,一时间馆内外悲喜两重天。
入选者自是欢喜不已, 诗书酒会不亦乐乎。而那些不幸落第的就没有那般心情了。
家中尚有人脉的还要好些, 直接进入六部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当然论前程, 自是与庶吉士比不得的。
馆选在本时空是由嘉明帝首创,二、三甲进士可参加翰林院庶吉士考试,称做馆选。馆选考取后称庶吉士, 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学成后授与职位。
性质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实习期,在这三年之内, 庶吉士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品级。与之相对的薪资也是颇为微薄,反正跟正经的官员没法比的。
然而没有品级,工资微薄也丝毫不影响考试的热度。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 跟远大的前程比起来,这些也都算不得什么。
毕竟六部还可以走走关系, 卖卖脸面儿, 但翰林院终其一生也就只有这会子能进去了。这三年对大多数官场起步人员那可是镀了金的三年。
“非翰林不可入阁”如今几乎已经成了官场之上一道隐形的规则。可见其对士子前途的影响之大。
可要说馆选影响最大的还要属寒门子弟, 毕竟京城里的坑就这么些,没点子人脉想谋个缺都不容易。
而一旦外放出去, 天高皇帝远的,京中又没什么人脉。怕是回京之日遥遥无期,仕途更是再难寸进。
别的不说,他家岳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沈煊看着眼前那几位面如死灰的学子,不由暗自庆幸自个儿多往前考那么了一名。
待到从名单中寻到“谢瑾瑜”三个大字之时, 沈煊更是高兴不已, 当即拱了拱手道:
“恭喜谢兄入选, 咱们今后便是同僚了。”
“却是如此,以后就指望沈兄多多指点了。”
谢瑾瑜微微拱手,面色如常,看起来倒是颇为淡定,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沈煊眉毛微挑,也不知道方才小眼神儿一直往这头瞄的是谁!
谢瑾瑜微笑以对,有吗?沈兄方才定然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看错了吧。
***
馆选的结束,便就意味着一大批新人的到来。停留在沈煊三人的目光自然也分润出去了许多。
新入馆的众人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当朝郡马爷,掌院大人的亲子谢瑾瑜无疑。风头之盛,就连状元公张澄都有所不及。
别看这些翰林们大都恨不得喝清风,饮朝露了。但实际上,面对大粗腿,不想抱的,那绝对是抱不到缘故。
可惜,别看谢兄有时候跟个憨憨一般,爱吐槽,还总坑到自个儿。跟郡主小两口日子过得那也是鸡飞狗跳的。
但事实上,这位这么些年也就好友没个两位,可见其人实际上远没有表面那般好亲近。众人纷纷铩羽而归之时,居然有人还将主意打到了沈煊头上。
“沈兄,且等一等。沈兄今日散馆可否赏脸到会宴楼一叙?”
散馆之时,沈煊募的被拦了下来,依着还算不错的记忆力,沈煊认出了眼前这位同僚。
原云鹏,礼部侍郎嫡次子。官二代一枚,入馆以来一向颇为豪爽大方,在士子之中人气不低。
只是他不记得跟这位有什么交集才是?也不知来者何意,心中这般想着,沈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是原兄啊,不知原兄找小弟可有何事?”
“不瞒沈兄,在下近日偶得一字帖,说是《快雪时晴帖》真迹。在下听说沈兄最善行书一道,这才特意寻过来沈兄品鉴一番。”
说到这里,那位原兄眉宇间不由露出些得意来。这可是王羲之的真迹,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寻来的。为了这个,他这些年的积蓄可全都搭在了里头。本是想赠予郡马爷,套上些交情,可惜那位真可谓油盐不进。
平日里也就那位沈探花关系好些。
他可是打听过了,这位沈探花不过是位乡下来的土包子,这金贵玩意儿怕是听都没听过一回吧。
还怕对方不知道这字帖的价值,原云鹏特意强调道:
“这可是东晋王右军之名作,想必沈兄定是不愿错过的。”
原云鹏笑的自信满满,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煊表情怪异。
呵呵,这副字帖他当然不会错过了。
只是这不会错过的原因嘛,他猜这位仁兄怕是不会想知道的。
“右军之作,在下自然心向往之。只是今日已与谢兄有约。原兄一番好意,在下怕是无福消受了。”
沈煊一脸的遗憾,仿佛真是为无法一观名作而不快。
原云鹏见此也没怀疑什么,只是他都这般纡尊降贵了,目的还没达到。哪里能这般轻易放弃。正想要说时间可以再约之时。
这边沈煊却是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又冲对方示意了下门外等着的谢兄。
“谢兄怕是等的有些久了,小弟这就先告辞去了。”
说着仿佛面带歉意,步伐却是极快的像门口走去。
提到谢瑾瑜,那位原兄自然不好再耽搁什么,只是沈煊一走,这位脸色很快便拉了下来,重重的甩了下袖子。
“竖子无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