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沈煊二人前脚刚走, 稍显空旷的太和殿后却又走出一人。
见到来人,天成帝因着心中已有成算。面色不由更为温和了些许。此时语气已与平日无异, 甚至还稍显随意的问起:
“衡儿怎的去了这般时辰?”
此人正是大皇子司马衡无异。
“回父皇,儿臣见父皇与两位大人相聊甚欢,实在不愿打扰。这才于殿后稍等了片刻。”
说话间,司马衡已经行至台下。
看着面色无异的父皇,司马衡心中惊异,想到方才身上被茶水污浊了的袖口,可见父皇何等震怒,然而这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又恢复如常。
司马衡面上依旧, 心中已经将沈苏二人的地位又往高处拔了拔。
口上复又赞道:
“父皇慧眼, 沈大人果然堪称博学二字。”
而后面上还带着些惊叹道:
“除了天赋异禀, 儿臣迄今为止还未听闻, 世间居然有人可借器物长时间居于水面之下。”
“可见儿臣素日可是见识少了!”
闻此上首的帝王面上却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面上依稀可见笑意。
“朕早前便曾说过, 皇儿进学之时可多向顾太傅请教。”
“论起博学二字, 这世间怕是难有出其右者。”
然而顾笙其才,又何止博学二字能道的清的。也难怪能教出沈赫之这般奇才。
想到这里, 天成帝面上难掩惋惜,若是没有顾家………
“顾太傅之才,确实难得,儿臣每每听其讲学, 总是受益匪浅,然而这顾家?”
司马衡不由面露犹疑。
然而上首的天成帝闻言却是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妨, 顾笙此人所求, 与顾家不甚相同。便是亲近上一二也不妨事。”
然而也只此一句, 其后并未在详细解释什么。
所求不同?究竟又有什么不同?士人所求,终不过家族煊赫,代代薪火相传。亦或是名流青史,千古留芳。
司马衡不懂,这顾笙究竟又不同在哪里?为何就连平日里那般厌恶顾家的父皇都这般称赞?
然而任是司马衡满是疑问,台上的天成帝却已经开始自顾自的翻阅起奏章来,丝毫没有为其解惑的意思。
陆续又有几位大臣被宣召入殿。金碧恢宏的大殿当中,无尽的灯火明明灭灭。
直至午夜十分,众大臣这才将将散去。
翌日,大朝会中依旧争执不休,如苏云起所言,黄将军此次不仅战败于倭寇匪徒,甚至身体遭受重创,现今已无领兵之力。
眼见寇贼愈发嚣张,众大臣们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其中更有靠着“门下”走私出海的获利之徒。
“陛下,区区倭寇,黄将军居然惨败至此,实在是有辱国威。便是如今安然无恙,也何该向上负荆请罪,辞去职务才是。如今寇贼这般挑衅我□□上国。是可忍孰不可忍啊,陛下!”
老大臣重重磕在地上。
“老臣恳请陛下,速派一重将前往泉州,务必杀灭寇贼,扬我国威。”
随着老大臣的慷慨陈词,而后又有数位臣子站出来和道。
“陛下,□□上国之威严不可动摇啊!”
“黄将军已无擒匪之力,何该退位让贤才是!”
“请陛下速派重将前去支援!”
众大臣声音此起彼伏,无一不是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之色。
而当中自然不乏理智之人,见几位圣人心腹一个比一个的牙帮子咬的紧,不肯多说一句,心思百转之间,自发的闭上了嘴巴。
然而此时上首的天成帝依旧面无表情,眼中看不出分毫情绪。
众大臣只好一遍遍跪地恳求。
而此时,一声突兀的怒吼声打破了殿中的平静。
“松手,别拉老子!”
终于,一位满面赛罗胡子,身材魁梧的武将忍不住挣脱同僚的站了出来。因着怒气,连面儿上的大胡子忍不住翘了起来。随着说话声还上下来回抖动。
“乃们这些文弱书生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俺们这些将士们抡着大刀砍贼人的时候,你们这些书生们怕还在被窝窝睡着头觉呢!”
“说的好听,杀灭寇贼,连人家的屁股都追不上,还杀个他个奶奶个球!”
文人甲:“有辱斯文!”
文人乙:“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文人丙:“路将军可是怕了那区区贼寇,不敢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