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 知晓沈煊心中已有打算,谢瑾瑜便不再提及此事。至于所谓“保命之物”,也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隐秘所在。
谢瑾瑜不会多问, 沈煊自也不会主动开口。
翌日清晨, 外头天还黑蒙蒙一片,沈家却却已然灯火通明。
今儿个可是沈家的大日子,哪怕天不亮就得早早起来忙活儿,众人心里头也是美滋滋的。主人家地位高了,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才有脸面不是吗?
“夫人且先睡着吧,天儿还早的很呢!”沈煊半直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又将准备起身的顾茹按了下去。
这三更半夜的, 爬起来不是折腾人的吗?
内里的顾茹本是不乐意的, 但沈煊一句“别把咱大宝给闹起来了!”成功的制止了对方的动作。大宝这家伙闹醒了旁人等闲难哄了去, 两岁多的人儿了, 平素里还是粘人的。
瞧着躺在中间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的自家儿子, 顾茹心里恨恨的想,明儿个说什么也得把儿子这“爬床”的臭毛病改了。
而另一头儿沈煊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拾掇好自个儿, 确人仪容形貌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坐上了早早候在门前的车马。
遥遥晃晃的马车上,沈煊复又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补个觉先。
要说这升官儿还有一件极为糟心的后事, 那便是早朝了。本朝规定,官员品级至五品及以上及御史大夫等职能人员,非重大事故不可无故缺席。
而官员需于卯时之前(凌晨五9点)便要位于排队侯于午门等待, 约莫辰时午门大开, 众臣子依次入列。
凌晨五点意味着什么, 对于他们这种出身不高的小官儿而言, 便意味着需要半夜三更起身,然后穿越大半个京城,来到午门外等待。
渍渍,他这这日后当真要起的比鸡早了。沈煊此时当真无比庆幸,他没倒霉崔的来到明清两朝,三更等候,五更上朝。那得是何等的鬼畜。
反正哪怕是如今的时辰,都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了。
初春的清早还冷的紧,沈煊即使里头套了数套厚厚的衣物,此时站在午门外被冻的瑟瑟发抖。
沈煊一火力旺盛的年轻男子尚且如此,又何况那些个年老体衰的老臣们呢?
就他前头那位仁兄,瘦削的身子都快抖的不成样子了。
这种时候,可甭管你是什么当朝首辅还是一朝亲王,制度之下都得乖乖站在外头吹空气。这同满清的“奴才制度”何其相似,不过是封建皇权展示其威严的手段之一罢了。
沈煊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怪不得即便养尊处优,古代人均寿命依旧低的可怜。等他到了退休年纪,可得早早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煊腿脚上传来一阵儿麻意,忍不住轻轻转动脚踝之时,午门外陆续有钟声响起,高大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
众大臣们鱼贯而入。
金銮殿上,众大臣按照品级次序列做两排,而沈煊这等微末小官自是坠于最末。稍作片刻,天成帝驾临,早朝才正式宣告开始。
今日朝中主要针对的还是是否攻打倭国之事,自天成帝力排众议也要打造海军之时,众大臣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自古以来,汉族便不是一个富有侵略性的民族,尤其如今可以说国泰民安。俗话说,富贵安逸最易滋生惰性。更何况远洋外海,最是劳民伤财。因而此时远征,除了朝中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宽宏大量”的酸儒们,便是朝中一些颇为明理的大臣甚至天成帝心腹都持上了反对意见。
此番境况之下,哪怕一朝帝王,都不好在一意孤行。一个弄不好还会在史书留下穷兵黩武的名头。
不过此次朝会,神奇的是,居然有诸多武将勋贵,乃至皇室宗亲大力支持“讨伐贼寇”,“扬我国威”。
一个个可以说群情激愤,活生生跟被挖了祖坟一般。还一个个的想要将自家子弟塞入军中。
武将甲:“小小蛮夷,胆敢挑衅我□□上国,不可饶恕!”
武将乙:“倭寇屡次来犯,倘若此次不论其罪,难免纵其猖狂。”
众大臣“………”当真是义正言辞极了,说的跟前些日子反对的都不是这些人似的。
皇亲丙:“蛮夷小贼,我大瑞尚不得讨回公道,岂不是让那些子北地蛮夷看了笑话。觉得我大瑞朝廷可欺?”
众大臣“………”北方蛮子,不是前几年都被打成啥样了,这些年他们难道他们还不乖觉吗?人家北方蛮夷招谁惹谁了?
别看众臣子说的信誓旦旦,朝中那些个大臣们可是不理会这套。这些人这么快变了卦,其中必然又不可告人的秘密。几位大臣对视一眼,有些眼明心亮之辈已经稍稍闭上了嘴巴。而那些知道内情的,更是不好再说什么。
说到底,别看文人们整日“铜臭铜臭的”,然而铜就算是臭的,银子也是香的很。再说这时候,群情激愤的,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何必呢,想打就去打呗,反正有了好处,那些人还能完全独吞不成?几位大臣表示,他们的荷包也还干瘪的很呢?
眼看朝中“主战派”终于呈压倒之势压下了“仁和派”,高台之上,天成帝嘴角微勾,深沉的眸子扫了一眼队伍最末的沈煊。
而此时的沈煊飞快的低下头,无人看到的暗处,嘴巴同样勾了起来。
他们的计策:成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古人诚不欺吾。
数日前,御书房内。
“一群子酸腐,还有那些个武将!当真是丁点血性都无!”